蘇離離不寒而慄,“什……什麼人?”
祁鳳翔一根手指支在下頜,望了她半天道:“先把你這身男裝換一換。”見她驚愕得頓時一跳,失笑道:“放心,不是美人計。”
祁鳳翔素來言出必行,下午的時候,果然有人送來兩套女子衣裙飾物。祁鳳翔拈著那衣料,笑出幾分猥褻,“女人的衣服你會穿麼?要不我幫你吧。”
蘇離離一把拖過衣衫,將他趕了出去。
半天,裡面沒有一點動靜。再過半天,聲息不聞。祁鳳翔敲門道:“你好了沒有?”
沒有回答。
“我進來了!”
還是沒有回答。
祁鳳翔推門進去時,只看見她的背影站在立鏡之前。妃色長裙曳地,由腰及踝,開出一個優雅的弧度。肩背勻停,纖穠合宜,髮長及腰,散亂地披在身後。不知不覺間,蘇離離已不是那個喜嗔放任的孩子,而長成了娉婷女子。
祁鳳翔站到她身側,望中鏡子裡她悵然失神的眼睛,“怎麼?被自己嚇著了?”
蘇離離喟然道:“是嚇著了,我這個打扮跟我孃親,實在太像了。”時間如水流過,並去的還有親人。回頭看時,歲月荒涼。
“真是孩子氣。”祁鳳翔撫上她的頭髮,柔軟順滑,是慰籍的意思,卻不顯突兀,“這個人本就是你,要學會認識你自己。來把頭髮梳一梳。”
蘇離離低頭看那裙襬,衣袖一牽,抬手划起一道弧線,忽然莞爾一笑,道:“這裙子……,我路都不知道怎麼走了。”她笑得俏麗狡慧,方有了一點少艾女子應有的新奇靈動之意。轉身在屋裡走了兩圈。
惹得祁鳳翔附掌大笑道:“你若站著不動,還像個樣子。當真走起來,頭不正,肩不直,左顧右盼,定要被人議論。”
整個下午蘇離離的時間都用在了梳妝打扮上。然而女子的髮式,即使最簡單的,她也覺得太難了,那辮子怎麼也捉它不住,常常叫祁鳳翔“給我捉著這縷頭髮。”幾經奮戰,總算把頭髮梳好了,雖然蓬鬆凌亂了點,到底還有些像樣。
等坐到鏡子前,蘇離離才發現胭脂水粉實乃她的大敵。祁鳳翔從旁參謀:擦得太白了,粉沒抹勻,胭脂像猴子屁股……於是數番嘗試,以兩人笑得七零八落而結束。
鑑於蘇離離畫的眉毛高低不勻,祁鳳翔親自動手給她畫了一遍,粗細不同。於是他將細眉添一筆,發現另一邊又細了。反覆添了兩次,眉如大刀,殺氣騰騰。
蘇離離大怒,祁鳳翔很是挫敗,說畫美人圖從不失手,怎地畫真人如此不堪。思忖之下,得出結論,蓋因蘇離離不是美人,故而影響了他的發揮。
洗臉淨妝,一番鬧騰,以祁鳳翔撫額怒曰“朽木不可雕也”告終。
次日,不知他在哪裡請來一個瑩脂坊的化妝師傅,將蘇離離捉在房中教輔一天。蘇離離哀哀不悅,祁鳳翔勸脅相輔,曰:“別人花錢都請不到的師傅專教你一人,不可暴殄天物。”
至晚,濃妝淡抹總相宜了。
再次日,蘇離離淺施脂粉,淡掃眉峰,將頭髮挽作雙鬟。簪上一排單粒珍珠,祁鳳翔將明珠耳夾扣上她耳垂,端詳片刻道:“走吧。”
門外有車等著,兩人上車坐了,蘇離離四顧道:“張師傅這兩日怎麼不見?”
祁鳳翔肅容道:“我另託他有事去做。現在告訴你的話,牢牢記好,說的時候,務必一字不差。”
車外陰天,似昏暗欲雪。青石大道一路行至冀北將軍府前,祁鳳翔下馬投了名刺,回身指了門前獅子銅鶴,低聲笑道:“這陳北光的府制頗多僭越,總不是這兩個月才建的,可見是個浮躁不慎之人。”
蘇離離手心卻有些出汗,埋頭不答。祁鳳翔將她鬢邊的一粒珠插正了正,語氣清閒道:“不要緊張。”蘇離離點點頭,他便笑了一笑,“多加小心。”
說話間,將軍府府丞親自迎了出來,將祁鳳翔請進去。蘇離離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左右雕樑畫棟,戧戟森嚴。
大殿之上,坐著一位長髯劍眉的大人,四十上下的年紀,英氣之中帶著儒雅,踞案而候。
祁鳳翔趨前施禮道:“幽州祁鳳翔,久聞鎮北侯大名,無緣識見。今日特來拜會。”蘇離離便跟著他深深地屈膝行禮。
陳北光虛扶了一扶,不鹹不淡道:“不必多禮。世人皆言,祁煥臣三子,長為鹿,次為羊,祁家有虎,只待鳳翔。今日一見,果是英雄出少年。”
祁鳳翔直起身來,不卑不亢道:“大將軍謬讚,家兄才略見識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