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對夕鵑都能關懷備至,為何在太后跟前對夕鶯卻要處處刁難呢?”杜氏冷哼一聲,不高不低的聲音驟然響起。
姚氏面上一下有些尷尬,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夕鳶見顧承恩面色也沉了下來,便笑著回道:“二孃這話說的好奇怪,在太后跟前,咱們這些小輩都恭敬的很,哪裡敢有什麼刁難之言?莫說我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就算真的做了,太后也不會容我啊。”
杜氏還要強辯,顧承恩將手中筷子不輕不重的擱在一旁,沉聲道,“你今日是怎麼了,口沒遮攔的,若是喝多了酒就先回房去歇著,別再這兒丟人!”
顧承恩對二房一貫厚待,甚少這樣疾言厲色,杜氏如今的地位,果真是大不如前了。
不知道是因為兒女都不爭氣,頻頻闖禍的緣故,還是顧承恩對她的痴纏撒潑已經厭棄的緣故,夕鳶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她只在旁冷眼看著,見杜氏臉色越發漲紅,手指都攥的起了青筋,卻還是咬著牙不肯離去。
大約是覺得,若真這麼走了,更會讓自己笑話吧。
分明彼此都清楚極了對方的心思,卻還要在飯桌上裝的一團和氣,這樣的飯夕鳶吃著只覺得心累不已,又煩又悶,迫不及待的想要抽身而去。
“岳父大人此去西北,路途遙遠,和談固然要緊,只是也要留意自己的身子。”宇文昊手中輕輕把玩著玲瓏剔透的白玉酒杯,含笑關切。
顧承恩亦是十分客氣,舉杯道,“勞王爺關懷了。”
戰事和談並不算什麼太難辦的差事,上一回顧承恩險些辦砸是因為有顧尚鳴在京城拖了後腿,這一回他好容易再得皇上褒讚,必定會辦的漂漂亮亮。只是在回程的馬車上時,夕鳶才忽然想到,上一次是宇文昊與顧承恩一同去的,這一回顧承恩是一人掌權了?
她將疑惑問出之後,宇文昊眯眼一笑,語氣輕柔,“這次我並不離京,再過半月便是科舉大選,皇兄命我打點周全,與你爹同去的人乃是三哥。說起來,你二哥彷彿也要參選這一回的科舉應試,今晚用飯都沒瞧見他,大約是在房裡閉門苦讀罷。”
“他?”夕鳶想也不想便嗤笑出聲,“從前是靠著爹的權勢,給他捐了個小官,卻因他自己不成器弄丟了官職。如今又打起科舉應試的主意來了?人家都是十年的寒窗苦讀,他這樣臨時抱佛腳,能有什麼用啊。”
宇文昊失笑搖頭,“他好歹是你二哥,怎麼說的這樣不留情面,你爹精明睿智,你也是一等一的能幹。你二哥雖然不成器些,好歹前頭幾回都考了下來,若真是下了功夫,說不準也能寫出些好文章。”
夕鳶聽他說話的語氣也是半帶著調笑意味,就知道他同自己一樣,對顧尚鳴能夠考中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的事情,顧尚鳴又何必去撞南牆呢?
思前想後也想不出個結果,夕鳶索性就不再想了,馬車一晃一顛,夜風從車窗的縫隙間吹拂進來,柔和的像是羽扇一般。她剛才也喝了點酒,飯又進了不少,這會兒難免就有些犯困了。
宇文昊彷彿在跟她說話,只是傳入耳中卻是幾個模模糊糊的字眼,什麼“採花賊”、“留心”、“獨自”這一類的話,夕鳶用力睜了睜眼睛,卻越來越朦朧了。
宇文昊靠坐在對面的位子,愜意慵懶的笑著低語,而他的聲音卻彷彿帶著催眠的魔力一樣,夕鳶胡亂應了幾聲,而後便再不知道了。
自然,也沒能聽見宇文昊最後的幾句笑語。
“你啊,有時候提防的比誰都厲害,有時候卻又傻里傻氣的,全不設防。”他唇角微勾,語氣似有無奈,“待會兒只怕又要抱你進去,在馬車上也能睡的這麼熟,這會兒怎麼不知道防備我了呢?”
只是他眼眸裡淡淡的寵溺之意,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俗話說的好,一場秋雨一場涼,這樣撲撲簌簌的下了幾場雨後,先前的悶熱當真被一掃而空。夕鳶平日喜歡靠在窗下看賬目,調花汁子和皂液,這會兒坐的久了也慢慢覺出些涼意來。夏日裡輕薄的衣裳早收了起來,夕鳶身上穿著妝花雙層錦裁的厚實衣裳,玉鐲也換了珊瑚手釧來戴,整個人的瞧著都比夏日裡要沉穩了幾分。
“小姐,飯菜已經備下了,可要現在用麼?”
夕鳶擺了擺手,輕輕捻過一頁賬目,柔聲道,“等我將這些看完了,這個月府裡頭開支不大,看來這攆出去兩個妾室,比什麼節衣縮食都要管用。”
染香聞言不禁掩唇笑道:“若是哪一日,能將這王府裡頭打點個清清靜靜,只餘下王妃與王爺相伴,那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