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自然覺不出什麼,我如今能瞧出來你模樣的變化,可見咱們是太久未見了。”
夕鳶想到兩人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許久未見,不禁又湧出幾分尷尬來,低低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掀起簾子隨意向外望去,卻聽得身後宇文昊又低低開口,恍若自語,“冬日裡去泡泡溫泉湯浴是最好不過,等下了初雪後,再帶著你往莊子上去歇息幾日。”
馬車微微顛晃著前行,夕鳶看向窗外的情景也有些恍惚,時間過得這樣快麼?不知不覺,來到這兒竟已過了將近一載光陰。
因著氣候寒涼,宴席便擺在了扶華殿中,這宮殿修的巧妙,大殿門窗均以琉璃鑲造,外頭的燈火燭光對映入內,照的殿中恍如白晝。正殿霍大通透,連地磚都以瑩白大理石鑄成,真真是應了這“浮華”二字的音。
皇帝攜皇后端坐殿中,比肩同席,今日連貴妃等人亦出席在列,可見皇上興致極高,是要好好慶賀一番。宇文哲是今晚主角,位子自然不會離龍座太遠,他的宴桌就設在龍座下首處。席間眾人落座,宇文哲抬眸向夕鳶投來一瞥,不動聲色的舉起杯盞,夕鳶亦是報以一笑,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甜酒。
今晚是家宴,朝臣都未曾列席,只是親王貴胄卻來得齊全,夕鳶向後方望去,竟也瞧見了夕鶯的身影。她身著一襲緋紅色裙褂,頸間的風毛白潤柔軟,滿頭的珠翠明鐺,光彩奪目。只是她身旁兩人乃是敦肅候爺與侯爺夫人,並未見到小侯爺其人。
想來也自然,小侯爺神志不清,這樣的場合,敦肅候豈肯帶他來丟人現眼。夕鶯並未留意到夕鳶正注目於她,側身不知正與敦肅候說著什麼,兩人面上都有幾分笑意,敦肅候更是神色親暱的拍了拍夕鶯的手背。而侯爺夫人端坐一旁,神色寧和,恍若壓根就未曾瞧見這一切。
看這幅情形,多半是應了當初的猜想,夕鳶不禁想起了紅樓夢裡頭猥瑣好色的賈珍,以及怯懦怕事的尤氏。然而有些不同的則是,夕鶯不似秦可卿那般委屈含恨,反而倒十分……處之泰然的樣子。
夕鳶沒興趣去評價他人的感情生活,夕鶯要怎麼過日子都是她的事,自己也沒什麼資格去多做置喙,指手畫腳。豈知尚未收回目光,夕鶯卻將眸子抬起,與夕鳶四目相接。片刻之後,便見夕鶯盈盈起身,緩步行至夕鳶同宇文昊桌前,含著一抹淺淺笑意。
只是那眼中的冷意,卻分毫不減,夕鳶見狀也站起身來,先行開口,“妹妹也來了。”
“說起來,姐姐成婚之後,妹妹還未曾好好敬過姐姐和姐夫一杯酒,今日薄酒一盞,權當聊表心意了。”夕鶯舉杯含笑,攬袖微遮,垂首飲盡一杯。夕鳶和宇文昊見狀,便也舉起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飲罷之後,夕鶯卻仍舊沒有走的意思,駐足於此曼聲道:“說起來,一直聽聞姐夫對姐姐一往情深,沒想到也有辣手無情的時候。二哥是姐姐的二哥,也就是姐夫的親眷,姐夫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宇文昊笑意溫和,放下杯盞,“今日是家宴,只為給三哥接風洗塵,便不談公事了罷。”
他歉然迴避,誰知夕鶯卻不依不饒,又望向夕鳶,“怎麼姐姐也沒有勸一勸?還是說二哥出事,姐姐全不當一回事情呢?”
宮宴之上,幾人交涉的久了,難免要惹人側目,夕鳶不願與她多做口舌之爭,只蹙眉沉聲道:“妹妹還沒喝酒呢,怎麼就醉了?二哥出事,我的心和妹妹是一樣的,這歌舞要開了,妹妹不妨先行回座。咱們姐妹想要敘舊,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
夕鶯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輾轉一番,忽然冷笑一聲,“真是夫唱婦隨啊,看來傳言不假,姐姐與姐夫果真恩愛。不過從前姐姐嫁入王府的時候,爹還想著能夠多一番助力,多個幫襯,如今看來倒是白費心思了。說來也是,顧府養育姐姐十數年,卻能連兄妹之情都不顧,配姐夫這樣的冷傲王爺,可不是相得益彰麼。”
她說完之後,狠狠剜了夕鳶一眼,拂袖離去。夕鳶嘆出口氣來緩緩坐下,只聽宇文昊在旁低低道,“你妹妹不懂事,她的話你別往心裡頭去。”
夕鳶抬眸笑道,“王爺怎麼這樣說,她是我妹妹,性子如何我還能不知道麼?只是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衝著王爺來了,我還要擔心王爺別因為她的話心裡氣惱呢。”
宇文昊揚眉一哂,執起酒盅又斟滿一杯,仰首飲下,動作一氣呵成,雖是個簡單的舉止,卻顯得優雅閒適,“無聊之人的無聊之話,哪裡值得我放在心上,若不是因為她是你的妹妹,我連回答都覺得不屑。”
夕鳶聞言不禁瞭然一笑,有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