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變故?爹可是怕皇上一時氣急下令斬了二哥麼?”夕鳶搖頭喟嘆,眉頭緊皺,“您這樣的舉措才是最為糊塗,既要認錯,那就該認得謹小慎微,豈能自作聰明一般留下後路?皇上貴為天子,雖不能容忍臣子弄權,可更加不能容忍被人矇蔽戲弄。這個道理,爹難道不懂?”
顧承恩臉上神態陰沉,難免顏色,只是眸光卻不住轉動,彷彿在思索夕鳶話中利弊,夕鳶見狀便順水推舟,更進一步,“那五百人已在城外,就是箭在弦上了,為今之計,只有以進為退,方可保全自身和顧府。”
夕鳶說罷之後,顧承恩沉吟半晌,終於開口,“你有何計謀,不妨一說。”
“將這五百人馬,說成是要進獻從軍之人,只說是府中從前收留下來,只待有朝一日能夠為國效力,如今一起帶入京中,望皇上成全。”夕鳶一字一句,在這瓢潑大雨中卻絲毫不顯怯懦低聲,反而沉穩有力,“爹將這番話遞上去,皇上聽了,自然不會再咄咄逼人。二哥的事,也要從緩說起,千萬不可倚重兩朝老臣的身份,讓皇上覺得你居功自傲。這樣的時氣,只怕皇上心裡本也就不大痛快,好言相求總比疾言厲色要好得多了,是不是這個道理?”
顧承恩聽後靜默良久,眾人皆不言語,只聽得身旁雨水沙沙,彷彿能洗淨這世上一切汙濁之事。夕鳶也並不著急,她知道自己這一番言辭有多大的說服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是她最熟悉不過的營銷策略,如今放在顧承恩的身上,同樣好用。
等顧承恩將話遞到御前不久,便有太監出來將他攙扶起身,客客氣氣的說皇上請他進去說話。夕鳶見此刻雨勢也見小了些,便與應少棠和雲謹先一步離去,雲謹問她可要等宇文昊一同回府,夕鳶想也不想便搖頭回絕了。
於公,今日宇文昊在御前勸說,她在顧承恩跟前勸說,若是兩人在一起回府,落在皇帝耳中,少不得要讓他覺得這端親王夫婦串通起來,混淆聖聽呢。而於私,夕鳶又總覺得相見尷尬,更是避之不及,自然也不會等他。
雨雖然已經停了下來,空氣中卻還是帶著寒涼的氣息,馬車內雖是溫暖,卻讓身上潮溼之處覺得更涼了幾分。雲謹忙著為夕鳶膝上搭過一條毯子,夕鳶卻握了握她的手道,“看你這手涼的,就別忙活了,一會兒回了府,趕緊先去沐浴更衣,別光顧著我了。”說罷,又將膝上的毯子往旁拉了拉,不由分說的搭在雲謹膝上。
應少棠坐在對面,含笑開口,“王妃體恤下人,宅心仁厚,在王室公親中,實屬難得。”
夕鳶聞言一哂,神情大方,“應總管過獎了,雲謹她們照顧我雖是職責,卻也時常辛苦,我又何必再對她們疾言厲色呢?方才讓你淋了半天的雨,回去之後,我讓染香送薑湯過去,可一定要喝了才好。”
應少棠挽起一些袖口,抬手將額前散落的鬢髮重新束起,纖長的腕子上還掛著幾顆水珠,簡直像是現代電視機裡明星做的居家廣告一般。他聲音中含著笑意,低下去的眸子讓夕鳶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薑湯甚好,能夠驅寒取暖,王妃美意我也自然不該推辭。只是染香姑娘乃是王妃身旁得力之人,這樣的小事就不必勞煩她親自動手,隨便打發個人送過來也就是了。”
夕鳶一怔,隨即有些無奈的與雲謹相視一眼,輕輕頷首,“應總管既這樣說了,那也好,回頭我讓個小廝送過去就是。”
應少棠這樣聰明的人,自然知道與染香留有距離,他這種做法夕鳶倒覺得很好,既然不喜歡對方,就不要給對方不切實際的空泛希望。只是染香恐怕不會這樣去想,她喜歡應少棠,自然是希望時時刻刻都能有機會親近於他的。
若是讓染香知道應少棠今日是為了替自己撐傘才淋雨受寒,只怕心裡對自己要生出些羨慕之意來罷,又或者會是嫉恨也說不準。
夕鳶想了想,未免再生出不必要的岔子來,便未將此事告知染香。
到了晚上的時候,染香端著燉好的燕窩進來,又同夕鳶道,“聽說皇上已經寬恕了老爺,也不追究擅自帶人回京之事了,只不過二少爺仍在牢裡拘著,似乎還沒有鬆動的意思。”
夕鳶用勺子舀起一口,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吹,垂下眼眸淡淡問道,“打哪兒聽來的?”
染香面上閃過一絲略微怪異的神情,有些扭捏的低下頭去,揉著手中絹子輕聲道,“今兒個看應總管回府的時候,身上都溼透了半邊,氣色瞧著不是很好,便燉了燕窩給他送去。”
“你倒是仔細的很,那會兒聽他說,是你自己挑了青竹的圖案,請他畫的。”夕鳶喝了幾口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