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要緊事來。
“對了,你這樣離開京城,那你的仇人怎麼辦呢,你已經報仇了麼?”
楚離聞言忽然停了下來,負手駐足,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落寞。
“他運數好,還不等我動手,便已經遭了天譴報應,連同往日與他一起行兇之人,也都一敗塗地了。我不能手刃了他,將他頭顱掛到我爹孃墳前固然可惜,不過我離京之前,也聽說他已經染了重病,大約命不久矣了罷。”
夕鳶輕輕頷首,“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做了惡的人到頭來總要自食其果的,你去殺這種人,反而是汙了你的手。”
楚離淡淡一哂,笑意傲然灑脫,“你這話說的倒與王爺一樣,從前他也時常勸我,說那種人不值得弄髒我師父的劍。我回蘇州就是為了將此事告知爹孃,好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有所安慰。”
夕鳶聽到那句與王爺一樣,心頭又是微微一動,柔聲笑道:“其實你不動手去殺他,你爹孃勢必會更加安慰,誰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手上沾滿鮮血呢?所以如今這樣的情況,也可以說是皆大歡喜,那你回去蘇州,就不打算再回京城了麼?”
楚離今日心情彷彿不差,聞言唇角又勾起一點,帶著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同你說了幾次,不要隨意打聽為師的行程,記不住麼?”
說完他便轉身向回走去,再不理會夕鳶,夕鳶在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可也沒有膽子大到在楚離身後做什麼手腳,也三步兩步的跟了上去。
回到方才下車的那塊地方時,鹿肉已經烤好,王富將身上帶的匕首用火燎了一下,將鹿肉一塊塊的切了下來。夕鳶拿起一塊烤的最焦香肥美的遞到楚離跟前,他倒也毫不客氣,順手接了過來。
他們男的吃起肉來大多都並不講究,牙湊上去一咬就是一大塊,例如王富就是這樣的。然而楚離卻咬一口肉,啜一口酒,面上神情飄逸俊朗,全然不像在吃肉,風雅極了。
夕鳶對這種燒烤出來的東西從來都不是特別偏愛,隨意吃上些還成,可吃得多了總覺得煙火味道太重。幸好雲謹方才熱了帶來的乾糧,就著鹿肉隨意吃吃,也不至於會餓著。
染香倒是挺喜歡的樣子,只是不愛吃肥膩的部分,夕鳶留意到染香在挑揀鹿肉的時候,王富總會先一步替她擱下肉來,而後又將上頭肥膩的一塊留到自己面前,遞給染香的全是烤的金黃焦嫩的部分。
不知怎的,見王富這般殷勤體貼的模樣,夕鳶心中忽然隱隱一動,看向他和染香的目光,忍不住多了幾分笑意。
“吃完了東西,咱們得加緊趕趕路了,再往前去,應當離七和莊不遠了。”王富皺著兩條濃眉道,“當時或許走水路能更快些,如今快馬加鞭的跑,小姐要受些罪了。”
夕鳶聞言連忙擺手,笑吟吟道:“可千萬別將我想的那樣嬌氣,坐馬車有坐馬車的好處,若是待在船上,整日見得都是一樣的水色,哪裡有什麼趣味可言?”
她將這一段行程當做眾人在外頭遊山玩水,反正大把的光陰漫漫,看看山光水色,也是一件樂事。
七和莊聽著名字不算響亮,可地方卻大的很,夕鳶在馬車中看著外頭來往之人的穿戴衣飾,也能看出這兒的百姓生活富庶。一個個都是綢緞加身,紅光滿面。
“小姐,咱們今晚就在這兒歇下罷。”王富打起簾子,指了指對面的客棧道,“我看這兒人來人往的,還算熱鬧,現在天色不早,再不找地方下榻,只怕就要沒屋子住了。”
夕鳶點了點頭,和雲謹染香下了車去,本來應該徑直走進客棧去。誰知她去瞧見街對面有家店門外人聲沸騰,擁擠不斷,不由好奇的抬手一指,“那兒是經營什麼的,怎麼這樣熱鬧?”
客棧裡出來牽馬的夥計恰好聽見,連忙笑著應道:“小姐是外地過來的罷?那是咱們七和莊上最紅火的鋪子,做的買賣啊,從前都沒聽說過,叫香皂。說起來也真是好東西,拿在手裡香的不得了,聽說宮裡的皇上也用這個。”
“香皂?”夕鳶先是一怔,隨後不禁笑了出來,同雲謹對視道,“我怎麼不知道,咱們的香皂都賣到了這個地方來?”
雲謹亦是忍笑道,“只怕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東西,小姐別理這種人了,咱們進去罷。”
“不成不成,他既然敢作假,必定是不會想到被正主兒撞見。我倒也想看看,他是怎麼仿製出來的,和咱們做的又有什麼區別。”夕鳶抿唇一哂,將披風裹緊了些,轉身同幾人道,“我和雲謹去瞧瞧那鋪子,一會兒就回來,你們先進去罷,將屋子定下來,免得一會兒又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