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鳶走到塌旁的時候,只見宇文昊臉色蒼白,嘴唇上都沒有一絲血色,與方才兩人在一處時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還說沒有大礙,還說不要緊……果真都是強裝出來的!
夕鳶攥緊了手心,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且一陣陣的發慌,她與正在往他舌尖下頭放參片的大夫道:“王爺如今怎麼樣了,那熱度退不退的下去?”
大夫不清楚夕鳶的來路,可看嚴守信畢恭畢敬的跟在身後,便知她來頭不小。聞言連忙站起身來,俯首道:“王爺方才精神還好,發熱也是忽然起來的,說來倒也不奇怪,身後那樣深的兩道傷口,發熱是正常的。就是王爺身上的溫度高的厲害,雖然額上的冰帕子換的也勤,可還是……”
“藥用了麼?”夕鳶飛快打斷他的話,急急問道,“都用的什麼藥,怎麼開的方子?”
大夫讓藥童將方子呈上前來,夕鳶接過一瞧,發覺主要一味藥用的是柴胡,心裡倒放心了幾分,覺得嚴守信說這大夫醫術好,也不是沒有道理。
宇文昊現在的症狀,很明顯是傷口感染引發的炎症,由發炎而引起的發燒。如果這會兒有什麼頭孢拉定、阿司匹林之類的東西,那輕而易舉就能解決。
可在現代再尋常不過的藥物,到了這兒,就偏偏千金難求。
不過她從前在某個營養講壇之類的節目中看到過,實在沒有阿斯匹林的時候,柴胡也可以勉強做一下替代。這大夫沒開牛黃解毒丸,而是直接用了柴胡,看來經驗倒是頗為充足。
她看完之後又將方子遞回去,同那大夫說道:“依你之見,王爺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大夫頗有些躊躇,拈著鬍鬚道:“王爺中的那兩箭,倒是都沒有傷及五臟六腑,只是其中一箭卻傷了血管,故而流血頗多。如今若要我說定一個時辰,那也真是不好估計,不過……只要今晚能夠退熱,那就應該沒有大礙了。”
“那要是今晚退不下去呢?”
大夫被夕鳶這句一針見血的話噎的一怔,支支吾吾道,“王爺吉人天相,必定能夠退熱的,這位……貴人也不必太過擔心。”
他這樣避重就輕,閃爍其詞,反倒坐實了夕鳶心裡頭的猜想。
若是今晚不能退熱,宇文昊大約就要性命垂危了罷,這大夫不敢直說,可臉上的神情卻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如果他真的死了……
不,不可能,宇文昊在她眼中,和楚離是一樣的人,無論怎樣的磨難困苦,都難不住這兩人。如今只不過是小小的發燒,一點微不足道的炎症,怎麼會要了他的性命呢?
她反覆在心裡告訴自己,什麼死不死的都是臆想而已,今天那個像戰神一樣的宇文昊,他沒有那麼不堪一擊,不會就這麼撒手人寰。
只是手心卻越發的冰涼,背後似乎也漫出了少許冷汗,她心底分清楚明白,這次他受的傷,當真是太厲害了。
若不是宇文昊執意不肯先走,要留下坐鎮軍前,那也不會耽擱到這麼嚴重的地步。
可現在說這些,卻都來不及了。
這會兒有侍女將藥端了進來,大夫正打算接過藥碗,誰知卻被夕鳶端了過去。她面上也沒什麼表情,淡淡說道:“我來喂罷,王爺傷口上的藥,要多久換上一次?”
“兩個時辰一換就好,這倒不必太勤,就是額上的帕子……”
夕鳶輕輕頷首,將藥碗放在一旁,用手指托起宇文昊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將勺子湊到他唇邊,慢慢餵了下去。
好在他沒有咳出來,否則……大概只能用人工呼吸的方法喂他喝藥了。
夕鳶一勺一勺的喂著,總算將這一碗舀了個見底,嚴守信忙命人將碗接過,又低聲道:“貴人要不就先回去歇歇?這兒有大夫和下人守著,下官也留在此處,只要王爺醒了,就命人去知會貴人。”
“不必了,王爺這傷是因我而起,若我不能親眼看他清醒過來,我就是回了房去,也是坐立難安,還不如在這兒守著呢。”她抬眸看著嚴守通道,“聽你剛從直呼嚴副將姓名,你二人姓氏又相同,可是親戚?”
“正是,嚴森是下官的侄兒,下官兄長過世的早,從小是下官將他帶大的。”
夕鳶微微頷首,斂眸沉吟道,“既然是這樣,那煩勞知縣大人幫我問問嚴副將,李守成如今身在何處?還有就是,多備幾盆乾淨的水放進屋裡來。”
嚴守信聞言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點頭退後幾步,又同屋裡的下人和大夫都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到外室去候著,自己則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