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娘娘頭痛,主子特意帶來了外域獻來的薰香燭,說是緩解頭痛有奇效,還請霽月姐姐行個方便?”安琪賠笑道。
佳貴嬪強壓著火氣,微微點頭。
霽月斜著眼睛看了盒子一眼,再開口語調仍是冷冷的。
“奴婢一定將貴嬪的美意轉達娘娘。”
話未落地,她竟再不瞧佳貴嬪一眼,轉身欲走。佳貴嬪哼了一聲,索性大跨步地向景瀾宮殿門走去。霽月見她此舉,大驚失色,快走幾步,硬是擋在她面前,剛要開口,佳貴嬪冷笑道:“霽月姑娘打量本宮像皇后娘娘那樣好欺負,任你欺主,就錯了主意。再不肖本宮是主子,你不過是個奴才。娘娘頭痛,哪裡就被你們這些奴才關了起來,不讓見人呢?現下本宮是非進去不可了,你有本事就來攔,攔了就莫怪本宮不客氣!”
霽月被這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打了一悶棍似的,莫名其妙。見佳貴嬪只管往裡衝,下意識地拉她,臉上立刻著了她一掌。
“好你個狗奴才!本宮是任你拉扯的麼?我倒要去問問皇后娘娘,這宮裡還有沒有規矩了!”
霽月遭打,再不敢阻攔了,眼睜睜地瞧著佳貴嬪走進了殿門。
一踏進景瀾宮,佳貴嬪就感覺到一陣胸悶。室內窗戶皆緊閉著,連簾子都低垂的,往日裡富麗堂皇的擺設如今都顯得灰暗異常。不知幾日沒透過風了,殿內一股異味直撲人鼻。她用袖子捂住口鼻,直奔內殿。果然,皇后縮在床上,心煩意亂,自言自語。
“娘娘!”佳貴嬪跑過去,攥住了皇后冰冷的手。
“纖玉……”皇后神志倒還清醒,見是她,一把抱住哭了起來。佳貴嬪略略安心了些。
在後宮這些年,瘋的和半瘋的,死的和要死的她也見了無數,皇后這樣子,並不太嚴重,只是害怕罷了。因此,她抱住了皇后,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娘娘別怕,纖玉在……別怕……”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我……不是……”皇后抽抽嗒嗒地哭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娘娘,歐陽流鶯說了什麼?她在朋月宮究竟發現了什麼秘密?”佳貴嬪輕聲問道。瞧她這副樣子,大約真是有事,說不定還是大事。
皇后本不是個堅強的人,出了事只管躲著藏著,掩耳盜鈴地以為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她亦不是謹慎的人,經不起幾句問,馬上把實話倒了出來。
佳貴嬪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講述,只覺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如果皇后不瘋,說得都是事實的話,後宮將面臨一場震動。
前所未有的震動。
蘇州,帝譚鎮。
夜半時分,小鎮已沉睡了,沈凡和路凝雲兩人卻仍輾轉反側。
“你爹這樣的勸,你仍不動搖麼?”
凝雲深嘆一口氣。“先生,我做錯了嗎?”
沈凡笑道:“果然你動搖了。”
“我只是想做正確的事。”凝雲坐起身來,將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間。“先生,這些日龍篪勸我,皆是以情動之。情……一個愛著別人,不會愛我的人,我又何苦去勉強?因此,龍篪再如何勸,我也不會動搖。然而……”
“我知道。果然丞相瞭解你。”沈凡翻了個身,面對著凝雲,“他知道他的女兒最不能容忍自己做什麼。”
“先生……我很傻是不是?爹說的話我無一例外的想過,走的仍是義無反顧。而今他真真地說了出來,我才……我才……”
“後悔了?知道自己錯了?”
凝雲沉默了半晌,緩緩道:“忠君守信,這是我在爹膝頭學會的東西,如今卻被我輕易棄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信條。知書達理,謹慎克己,這是我從小便希望自己成為的人,如今也被我輕易棄之。離開那座皇宮原不簡單,這些我十餘年來一直銘記的信條,也一併拋棄了。我不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確的,亦不再知道自己該如何走下去……”
事到如今,凝雲仍不肯鬆口告訴沈凡她確切的身份和處境。要逃離的牢籠,是皇宮,她絕口不提;要躲避的人,是皇帝,她更是不提。
聰慧如沈凡,如今看到路丞相與平江王雙雙追來,聽到些他們的談話,大概也已猜到了七八分的真相。
然而,凝雲知道,只要一日不明白捅破,先生便是更安全的。
沈凡微微一笑。“告訴我,雲兒,在我離開你的這段時間裡,你一直是……知書達理,謹慎克己的嗎?”
凝雲不知她問這問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