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向天地坦露壘壘胸懷,還有一顆顆光亮而碩大的頭顱。
有天中午我在雨花塢旁的另一個塢漫步,地勢漸漸升高,路兩側的樹林裡到處是墳,到後來沒路了,只有樹和墳重重迭迭。原來,這裡的老鄉將死去的親人就埋在這片茶果山裡,人們活著在塢裡幹活,死了就守著這塢,看兒孫繼續耕耘。
那天到達山巔才知所處方位,莫厘峰大尖山就在右側,山巒如輕舞的長帶一波三折,大尖山是其中突起的最高的一折。多麼優美的大山的曲線啊!深厚端莊,舒緩有度。從這邊的山脊跑過去,應該是不難的事,只要時間允許。 。。
莫厘峰的晝夜(3)
我常站在群巒曲線之上的某一點展目遠望,為天地間這道柔緩波動的弧線著迷,看群山融入正午的天光或傍晚的暮藹。那陡然聳立成尖角的莫厘峰巔和匍伏其上的古城堡般的寺基,每次都像一個不變的約定,天域之下尖頂之上的最高之處,將是我最終的立足地,總是在那裡,我和眾山在靜然中相互問候又相互道別。
我祝福你,也知你一直在祝福我。
最近一次進山,是在2005年的最後幾天裡,嚴冬時分,傍晚去東山賓館會客,到了門口又接通知客人要延後一個小時才到,於是直接驅車去附近的雨花景區。冬天日短,又兼陰霾欲雨,下午5點已像夜晚,整個景區正沉入愈來愈黑的暮色之中。
獨自沿雨花塢的林間山路向山裡走去,拐入右面一條小路登上一座小山,上面新建一座兩層亭閣式的茶樓。茶樓旁是一條新開的寬寬的山路,碎石遍地,路邊豎一告示牌,說明這是一條簡易通道,汽車不得入內,以免造成事故。
天已全黑 ,但這條路因新開闢而有反光很容易辨別。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鐘顯示,還有時間,便信步沿路上山而去,經過山坡上方一座黑幢幢的小亭,一路旖旎,直上山樑之頂。那裡就是那座猶如廢亭般的寺房,在黑暗中只顯出色澤深重的兩隻翹簷。
黑暗中看不見山樑那邊的東西,那裡面是法海塢,現在是華僑公墓,現在全沉入無邊的黑色之中。返身回望來時路,也是黑暗一片。唯有山下湖邊的東山賓館燈光璀璨,沿太湖長長的岸線也被點點相連的路燈勾勒出一條光帶,在東山和西山之間畫了一道圓弧,像給太湖佩上了一串發光的珍珠項鍊。
此外,這夜色就是無邊無際如黑絲絨般綿密而厚重的黑暗。但在這沒有月色的冬日的夜晚,在這山樑上靜靜觀察,仍能辨別山形路痕,還有近旁這座黑幢幢的空寺。
我向不遠處聳起的大尖頂望去。黑暗中它似乎只是一座突起的小黑丘,而且似乎咫尺可達。但我要回去了,只是行了個注目禮,便轉身下山。
途中有一絲雨花飄落額頭。我加快了腳步,朝山下那片如同銀河落九天的地方大步流星往下走,這時雨開始密了,無聲地、密集地,悄悄降臨。我奔跑起來,從山上一直跑到山下,很快雙腳就踏到雨花塢口那一大片草坪之上,是一大片傾斜著的山坡上的草坪,踏上去如踏上厚軟的地毯,我就順著草坪鋪就的斜坡一直跑到了景區的出口,這時黑夜已如潮水淹沒了林木蔥鬱的山塢,橫亙在夜空下的莫厘峰寧靜肅穆,化為天邊一道深色的暗影。
我會記住這個冬夜的,沒有一絲風,空氣清新溼潤,山裡充滿春日氤氳的暖意。夜幕下的湖天如立體巨浸溢滿四周,山水相連處那片點點簇簇的燈光,如星光在腳下的夜空中閃爍,佇立莫厘山巔就如同置身九天之外了。
秋訪碧螺峰(1)
碧螺春是蘇州名茶,過去只知道產地就在太湖之上的東山與西山,後來才知道,在東山的連綿丘嶺中,有一座山,就叫碧螺峰,據說是碧螺春的最早產地,但真的上了這座山,已是2005年初秋的時候,而且是在無意中撞到的。
那天是與市、區(吳中)宗教局的幹部去勘察準備復建的靈源寺遺址的。靈源寺與杭州的靈隱寺是同時期建造的,時光可追溯到梁天監元年(502),但這對姐妹寺命運迥異,靈隱寺至今在西湖畔香火鼎盛,而佔地96畝的靈源寺卻早已湮沒在太湖東洞庭山的山谷裡。
靈源寺遺址在東山石橋村的山塢之中,那裡丘嶺連綿,果木蔥蘢,裡面有三個自然村:上灣村、石橋村和張巷裡,現已合併為一個村,名叫上灣村。由石橋村北進,路邊新砌了一座寺殿,門口掛了一塊牌子,上書靈源寺復建辦公室,據說投資者是上海的一位老闆。
路畔黃色圍牆下,堆滿了農民新採下的桔子,有人開大卡車來收購,說是做桔汁用,一問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