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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渡嶺繞峰而去。在如浪山頭中有一峰如魚龍脊背陡然升起,那就是莫厘峰,東山全島最高峰,俗稱大尖山。

有寺廟立於大尖山巔,仰望如古堡般孤峙峰頂層巖之上,四周壘以石牆。百級石階垂掛而下,路畔松林青鬱,修竹夾道,直到路轉峰立,深褐石牆高踞山頂。

繞過石牆,又有石階通往高臺,慈雲庵便建於高臺之上。這是一座小庭院式的新建築群,由當地居民集資在原舊庵遺址上重修,2000年才動工,到現在還在陸續修建。此庵原名“大士庵”,後改“慈雲”,取“如來慈心,如彼大雲,蔭注世界”之意,在此孤峰之巔倒也貼切,確有杳然深隱,巍然孤峙,與天相接,與雲常伴之像。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莫厘峰的晝夜(2)

我抵之時恰為正午,晴光正好,群山寂靜。一片空寂之中忽有細微鈴聲傳來,細聽又無 ,定睛細察 ,才見庵前露臺上那座鐵塔翹角之上,有幾隻懸垂的鐵製風鈴。(16…7)

感覺不到一絲風息。但那稍縱即逝的細微鈴聲,分明是風的痕跡,雖梵音般渺不可溯,但風已經過。

當我留意時,一切凝固無聲無跡。

不由莞爾。

“別調皮了,我知道是你”,經過鐵塔時,又對那四角懸垂靜止的風鈴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覺得它像頑童在和人捉迷藏,怕被發現,便偋息迷惑尋覓者。而尋覓者其實心知肚明,彼此樂在其中。

寺廟還在建築之中。牆邊有腳手架,兩個工人正在塔外牆刷黃顏色。不言不語不緊不慢。寺後綠水一潭,地上到處是建築材料和垃圾,山坡上散落一些古碑殘石,還有平崖上的刻字,大多涸漫不可辨認了。

山頭不遠處還有一排三開間簡易平房,是修廟工人休憩之地,我經過這排平房四處瞭望時,向窗裡看了一眼,裡面擺著簡易的桌與凳,桌上有幾個熱水瓶和茶缸與飯盒。一個房間裡有幾個工人聚在桌旁打牌,這才想到,現在是午飯後的歇息時間。

平房前有廊,側面門洞上方題“面風湖閣”四字。這裡踞高臨崖,視線十分通透。由莫厘四望,群山匍伏腳下,山形皆如巨大的弧線,呈半圓狀,給人柔和圓熟的視覺觀感。山頭都無綠,黃褐色的山土之表,裸石累累,微草細細,遠看像一隻只暄軟的大黃饅頭。

一條黃色公路開闢之中,如一條黃色土帶將眾山環繞。贊者可歌寶帶入雲,惜者感嘆青山受創。

在山頭獨自漫步,猶如置身虛瀚空濛混沌大氣之中。山之頭渾厚蒼涼,山之谷幽秀柔潤,山之腳一面平疇千里,村鎮井然,另一面滿塢蒼翠,銀湖一彎。蒼翠中隱現點點村舍,又如積木。極目太湖,不辯與天相接何處,全溟濛一片。

湖天一色令人空,滿塢蒼翠令人親。

在這群峰山巒起伏,支脈綿延,山脊如龍,谷塢如潭的地方,隨便走進哪個“潭”,都會找到上山的路。潭裡綠波簇湧,大的有法海塢、翠峰塢、純陽塢和雨花塢。走入這些果木蔥蘢的塢裡,就走進了層層疊疊的綠潮之中,古道或土路就蜿蜒於內。我總感到這是一方靜默的土地,暫時被遺忘的角落,但無論山上山下,都有最佳的視野,有難得的寧靜,有純樸的野貌。我時常為山擁水抱中的家園至今還保持如此美麗質樸的容貌而欣慰,默默祝禱,願湖山永安,勿令驚擾。

我常常沿著那些古道或鄉間的土路進入塢裡,溫暖的毛絨絨的山谷敞開綠蔭遍佈的胸膛,擁人入懷。我變成一條小魚,在幽綠的水底裡遊弋,感覺那綠水把自己從裡到外染透了,浸透了,泡透了,那真是一種能消融萬物的綠。

“十年塵土面,一洗向清流。山與人相見,天將水共浮。落霜漁浦晚,斜陽桔林秋。信美仍吾土,如何不少留。”王鏊這位出生在東山的明代狀元雖官至宰相,盡享榮華富貴,卻仍難忘故里,一朝歸省如入畫境如濯清水,只覺為官十年塵土滿面,今日才得無比欣然與暢快。這種感覺,我以為只有親臨這裡才能體會一二。

只要有可能,我會沿著塢中長長的小路,一直走進去,走進去,然後上山。四周到處是果樹,都是些楊梅樹、枇杷樹、慄樹和桔樹,還有一簇簇低矮的茶樹,春夏之季,人行其中好像進入一條漫長的綠色長廊。偶而,會見農人在果林茶叢深處施肥鬆土或剪枝摘芽。再往上,果樹漸漸讓位於馬尾松。穿過樹林和灌叢,山頂就到了。那裡幾乎就是一片砂礫遍佈的不毛之地。

一樣的荒涼的山頭,柔緩起伏在巨大蒼穹之下,浸潤在萬頃銀波之上,低處疊翠湧綠,高處渾圓荒瘠。猶如刪繁就簡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