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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現在我面對的這座夾在民居老宅的陋屋,難道就是當年西山萬民紛至沓來饋送柴米上門的地方?事前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竟以這種方式於無意中驀然得之,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不假思索便折向暴宅,雖然時間已晚,暮色漸濃。

眼前柴門洞開,寂靜無聲。於是邊往裡走邊大聲問有人嗎?無人應聲,便一路進到內院。院子寒酸緊迫,迎面三間平房一字擺開,舊木門窗緊閉。倒是院門口有株桔樹高大粗壯,枝頭壓滿了沉甸甸的大桔子,每隻如同拳頭大的柚子一般,十分奇特。

又一次高聲問有人嗎?仍是滿院寂靜。只好自行退出,感嘆西山民風如此淳樸,至今門不閉戶,路人可直達內廷。

秦散之的《林屋山民送米圖》、徐悲鴻的《雪篷載米圖》,都曾形象地再現當年西山人民於大雪封湖閉山之際,自傳送米至暴宅的情景,讓人如臨其境。山民們不忍這位地方小官因恤民情以致罷官並面臨斷炊之憂,自發你一捧我一包,絡繹不絕送米上門,肩扛手提發生在飄渺峰下太湖之畔的這段真實的故事,至今讓人感慨。

繼續沿河向前走,漸漸果林出現了,有農人荷鋤回村,迎面問來這裡有什麼看頭?告訴他,這古橋,這老屋,這河,都很有看頭。農人笑說,不過一座老村幾片桔林而已,過去村裡靠近山腳的地方有座文昌閣,好大一片房子還有大牌坊,那才好看呢,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好多石材都墊到路上橋上水碼頭上了。

難怪一路走來,看到路面鋪著那麼多斷碑殘梁呢。

在古村落行走,聽鄉人說得最多的,就是,可惜得很,這裡原先有座古牌坊,那裡是座深宅大院,有許多漂亮的磚雕木刻石構件,現在都沒有了。文昌閣也如此。這次鄉人還領我們看村口牆角一截已被砸去上半部分的青石樁說,這是石老人,從古代就豎在村口看護全村的,“很神氣的一個老人頭,鬍子翹翹的,可惜文革時砸掉了!”

終於走到鄭涇河的盡頭。太湖橫臥前方,遠處水面的上空是殷紅的晚霞,湖水清淡中透著嫣紅,湖面平靜如鏡。此刻,正是西山臨鏡卸妝的時候。

這裡是西山的最南頭。美麗的古村,美麗的果園,美麗的群山,在這裡與美麗的太湖相會,正共同漸漸隱入一寸寸加深的暗色之中。所有的衰敗、殘破、死亡與遺憾,也如所有的堅持、忍耐、新生與希望,都在暗色中隱沒。夜溫柔地張開雙翼,將飄渺峰擁進懷裡,四周湖水在無邊的黑帳下寧馨如沉睡的嬰兒,我想,我也該歸去了。

金鐸山上也有一座法華寺(1)

法華寺位於西山鎮金鐸山西麓峰頂,環境勝絕,是西山‘十八招提’中處境最幽秀處。明朝陳繼描述道:‘有峰矗然而起,蔚然而深秀。山之巔,廓然而平,有佛剎翼然臨其上’。(《閱讀西山》金培清)

原以為蘇州只有一座法華寺,位於漁洋山麓法華嶺上,我經登臨現場,一一驗證,更是確信無疑。不料數月後某日夜晚隨意翻書,又見記載與漁洋山隔湖相望的西山島內,也有一座法華寺,似乎歷史更久遠,名氣更大,不由起疑,兩座法華寺是怎麼回事?同名?易地搬遷?由此生念,欲去西山金鐸一探究竟。

今年五一長假的最後一天,下午恰好無事,便約友人駕車跨過西山大橋入西山島尋訪金鐸山。

先過長沙、葉山兩個小島,一進入西山鎮就往北拐,遠處有幢幢山影,便憑感覺直抵山前,那裡有座小村落,環山面湖,村子由水邊向山裡延伸,地勢漸漸上揚,村頭緩坡上有座小紅廟,幾棵巨大的古銀杏村枝繁葉茂,綠蔭森森。

向路邊正做農活的兩位婦女打聽金鐸山在哪裡?說這個村就叫金鐸村,從村子裡穿過去,後面那座山就是金鐸山。

村口大銀杏樹下的第一戶人家在門口掛了個“農家樂”的牌子,便進院打聽入山的路線。這戶人家新蓋了一幢二層樓房,在底樓廊下襬了幾張桌子和椅子待客,廊尾是廚房,兩位老太太在裡面洗涮,一位小夥子像是這家的兒子,正坐桌旁歇息。便邀請他帶路上金鐸,他說還是小時候去過,現已多年不去,路都要忘記了。

我說準備在他家吃晚飯,先請他一起去散散步,回來正好用餐,他同意了,起身往村裡走去,家裡的一隻黑狗立即跑在了前頭。

典型的西山老村景像,巷道石板鋪路,兩旁民居毗連,院牆內外樹豐草茂,長長村道兩側水溝延伸,一路犬吠聲此起彼伏。

再往裡走,環境開闊起來,出現一方平展展的大甸子,三面群山環立,青蒼競秀。平原之上池塘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