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是它們安心隱匿的樂園。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對這山和這山上一切生命的註釋。
在這隨時可見高天與虛空的山巔,你會有一種感受,如同托爾斯泰鉅著《戰爭與和平》中的安德烈的感受一般。安德烈負傷躺在戰場上,面對頭頂的高空,他心裡想:“多麼寧靜、多麼安詳、多麼莊嚴,一點不像我那樣奔跑。不像我們那樣奔跑、叫嚷、搏鬥……我以前怎麼沒見過這麼高邈的天空?如今我終於看見它了,我是多麼幸福!”
這清清朗朗的山林。靜靜蜿蜒在山林間的綿長的小路。這俯仰之間“望獨遠”的視線,高天虛空與廣袤湖山盡在一望中的隨意,都讓人深感寧靜與幸福。
山自西群奔而來,遇石湖而止(1)
“吳城西南十里許有浸曰石湖,山曰吳山,湖山之間廢壘隱然,即所謂越城也。文穆之別墅在焉。其境最勝,周言公謂:天閟絕景,以紹其人。而數世之後,求其彷彿,不可復得,所謂天鏡閣、玉雪坡之類皆已淪於荒煙野草之中,過者傷之”
橫山的東南麓由茶磨嶼、上方山、吳山、七子山等山系組成,下臨“千頃一碧呈天鏡”的石湖,自古以來被視作蘇州最佳山水組合之地,《東皋錄》雲:石湖山水為吳中偉觀,昔範文穆公樂而居之,固自號石湖居士,至今釣遊之跡猶約略可考。士大夫過吳者,必一至焉。又云:吳郡山水近冶而可遊者,惟石湖為最。山自西群奔而來,遇石湖而止。(《石湖志卷之二》)楊萬里說此地為“山水之勝,東南絕境”,後人更有“杭州有西湖之美,蘇州有石湖之勝”的評價。
我最早隨人前往石湖,是去上方山國家森林公園。只見那裡山水相依,田園相屬,湖平如鏡,群峰映帶,風景清嘉。疊翠湧蒼的連綿群山之間,上方山最高,在石湖碧波的映襯下更顯丰神特秀,尤其聳峙山巔的那座始建於隋代的楞伽寺塔,挺拔玲瓏秀麗端莊,更如點睛之筆,將湖山之勝渲染得淋漓盡致。
在這“十里湖山開畫屏”的地方,兩千五百年來,有無數的人文古蹟散佈其中。以春秋戰國時吳越對壘的遺蹟最多,擇其要者,有吳城、越城、拜郊臺、魚城、苦酒城、還有西面山巒中隱約可見的姑蘇臺、石湖邊自太湖而入的越來溪。
石湖的得名,相傳是越人伐吳時掘溪而進,橫截山腳,鑿石開渠,以通蘇州,故名“石湖”。自南宋范成大回鄉歸隱,定居石湖,于越城遺址建造石湖別墅,宋孝宗書書贈“石湖”二字,才使石湖之名廣傳天下。
石湖別墅背山臨湖,隨地勢高下而構堂、館、亭、軒,以湖中“天鏡閣”為最勝,成為當時文人雅士會聚吟唱之所。別墅之南闢“範村”為植梅種菊之地,現均已湮沒,只留近代書法家餘覺在天鏡閣原址所建的“漁莊”,依稀可見舊時風貌之餘韻。
山水幽勝之處必有梵音與松風交融。上方山原有三座寺廟,山頂之寺稱楞伽寺,寺旁之塔稱楞伽塔,這座山也因此又稱楞伽山;山北半山有寺稱治平寺,山南半山有寺稱寶積寺,現楞伽、治平兩寺尚存,而寶積寺早已荒廢,只餘寶積泉,後人在泉邊築茶室供遊人煮茶品茗。與上方山毗連的茶磨嶼下有普陀巖,南宋時於茶磨嶼東涯陡壁裂隙下臨深澗處,就山岩巨石鑿觀音像一尊,高丈六,俗稱石觀音,故普陀巖又名觀音巖,俗稱石佛寺。
緊靠石佛寺的北側,就是明正清年間(公元1506—1521)御史盧雍為紀念范成大所建的範公祠,也稱石湖書院,同樣背山面湖,風景極佳。
范成大選此地為歸隱之地,背靠青山,開門見湖,確實是妙不可言。石湖之上有兩座橋,一行春一越城,他在《重修行春橋記略》中自豪地宣稱:“胥門以西,橫山以東,往來憧憧如行圖畫間,憶遊吳而不至石湖,不登行春,則與未始遊者無異。”
蘇州人十分鐘愛這樣一個好地方,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蘇州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民俗節慶活動是在這裡舉行的,也就是每年農曆十七、十八兩日,蘇州人有去上方山辦廟會和遊石湖的習俗,夜晚,當滿月偏西時分,行春橋九個環洞的北面水上,每個洞都顯現一輪月影,九月成串,蔚為奇觀。遊人從四面八方趕來,白天上山燒香拜佛,晚上游船觀石湖串月,熱鬧異常。
但這都已成為翻過去的歷史了。現在的石湖,行春橋和越城橋依然凌波,但湖面狹窄了很多,好多地方成為圍網養殖的水田,廟會和遊湖,都是上個世紀前半段以至更早的事了。
前幾年去過森林公園和它周邊的寺院園林後,我有很長時間沒有再去。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