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雲寄桑所料,屍體沒有外傷,也沒有任何中毒的痕跡。
難道又是嚇死的?雲寄桑默默地想。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望向窗戶。
那裡,陽光的陰影下,一個小小的黑點正詭異地擺動著。
雲寄桑緩步過走,只見窗沿高處,紅絲繫著的鬼鈴正在風中搖擺。
大廳中死一般的壓抑,魏府內的眾人一個個臉色陰沉,環廳而坐。
陳啟呆呆地坐著,衣著出奇地簡樸了許多,全身只有黑白二色,頭上卻帶了頂造型奇特的突孫帽。帽子很大,將他大半張臉都蓋住了,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只是他的嘴角微微扭曲著,像哭,也像笑。
唐磐仍舊面沉如水,左手輕輕地敲擊著桌子,那單調的節奏似乎隱藏了什麼,讓人琢磨不透。
也許是巧合,魚辰機今日的穿著和陳啟很像,也是黑白二色,她的臉色異常地平靜,似乎無論這塵世間發生了什麼,也無法沾染她那澄澈的道心。只不知為什麼,今日她卻沒有帶平時慣不離身的拂塵。
王振武的神情很激動,口中喃喃地說著什麼,只是聲音模糊,讓人聽不清楚。而且他不時地向外張望著,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只有梁樨登一臉的市賈笑容,和平時毫無二致,還饒有興致地品起了茶。坐在雲寄桑身邊的明歡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對眾人陰沉的臉色顯然有些怕了起來,縮起小小的腦袋,向卓安婕懷裡靠去。
雲寄桑和卓安婕對望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憂慮。
隨著輕微的咳嗽聲,一身縞素的謝清芳扶著身著玄色直身的魏省曾緩步而入,二人一老一少,一黑一白,紅顏白髮,分外醒目。老人顯然已經事先得到了噩耗,此刻雙目紅腫,顯然已經哭過了。
見他進來,眾人都起身相迎。
“大家都坐吧。想不到老夫年近花甲,卻遭了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事,可憐長明他……”魏省曾搖搖頭,眼圈又紅了。梁樨登起身一躬,寬慰道:“魏翁切莫太傷心,雖然令徒遭鬼魅纏身……”
“什麼鬼魅纏身!”魏省曾突然抓起案上的茶杯,向地上一摔,“分明是被奸人所害!查!幼清,你一定要給我查出來,看是誰害了長明!我魏省曾的弟子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老人的勃然大怒讓人不禁想起他當年在金殿上直言犯君的雄渾氣勢,一時全部噤聲。
雲寄桑點頭道:“老師放心,弟子一定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話音未畢,楊世貞躬身走了進來,低聲報道:“老爺,官府來人了。”
魏省曾皺眉道:“請進來吧。”隨著他的話音,一個捕頭打扮的漢子已昂然而入,雲寄桑微微一愣,認出那人正是捕頭王延思。
魏省曾為他介紹了在座眾人後,這位幹練的捕頭先是給眾人抱拳施禮,便高聲道:“鄙人王延思,現任香河縣捕頭,久聞這平安鎮鬼纏鈴大名赫赫,此番前來,正是要會會這隻擾亂民生的惡鬼。想不到王某人來此地不過三日,就已有兩人因此暴斃……”說著,他環顧眾人,“在此王某人立誓,定要將那隱藏在暗中的魑魅魍魎揪出來。”
他這番話說得正氣凜然,聽得眾人都紛紛點頭。
“王捕頭說得沒錯,不過是些區區裝神弄鬼的鼠輩,還能飛上了天去!”王振武更是手捋鬚髯附和道。
王延思的目光在眾人中打了個轉,在雲寄桑處微微停了停,又轉了開去:“既然如此,那王延思就得罪了。不知在座諸位中誰是最後一個看到朱長明的?”
“是老夫……”魏省曾紅著雙目嘆了口氣,“那孩子這幾天每天晚上都要過來問安,今天也過來了。在這裡喝了幾杯茶後,和我探討了些蘇子瞻的詩詞,就離開了,正好此刻老夫與唐兄有些事情要說,便和他一起離開,我們還一起走了片刻才分開,誰知竟成永別……”
“不知他離開是什麼時辰?”王延思忙問道。“這個麼……”魏省曾想了想,“應該是戊時三刻吧?怎麼?”
“仵作方才已經驗過屍體了,死者是大約在昨夜子時身亡的。還請各位將昨夜的行蹤一一報來。”王延思的目光凌厲地掃視著眾人。
“子時?那時我已經睡下了,什麼都沒有看到。”梁樨登忙道。
“老夫昨夜倒是睡得晚了些,那是因為昨夜去魏老哥房裡喝酒談心去了,聊得很高興,離開時,怕子時都過了吧?”王振武猶豫道。
謝清芳卻輕輕搖了搖頭:“是老鏢頭記錯了,您離開時,不過剛到亥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