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便拔營繼續前行,江欲晚這次打定主意要兜到中山之地後北方,可是他走走停停,似乎並不急於進入戰略要地,而是停在了外援高地之處。
他日日招我前去,也無外乎是吃飯,喝湯,彷彿這遙遙一途而來,不是為了帶兵打仗,而是由著閒情逸致,賞景觀花來的。
只是待到紮營的隔日,江欲晚突然抽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從戰線前方繞了過去,而這次是他親自帶兵,留守的是新將,喚名董廷風。這次我隨他同往,同行的還有曹潛和精兵五萬。
我們只是騎馬行至半日,並未直接從中玉關攻起,而是轉而從東北角的欒城開戰。
兵臨欒城,萬人隊伍卻連燈都不得掌,江欲晚站在山上看著城中燈火通明,面上無波無瀾,他負手而立,與旁邊曹潛道:“現下是什麼時刻?”
“回將軍,是申時末刻。”
“酉時準備。”
“屬下領命。”曹潛一身玄色盔甲,手扶腰刀,英姿颯爽,走至我身側,朝我望了望,輕聲道:“小姐可要千萬小心。”
我點點頭,看他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再扭頭,江欲晚那一身牙白的袍子似一道白光,驟然而亮的現在漸漸吞沒天地的黑暗之中,仿如一道通往異世的出口一般。
他凝視下面的城池,專心致志,天晚風涼,風愈發驟急,撩得我與他的袍子相纏一處,嘩啦作響。
“大軍壓境,中山王李漁,本是應顧不暇,這欒城不外乎是座邊地城池,可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這裡屯的糧草,怕是由不得李漁調往中玉關了。”
我側眸看他:“如何這般自信?難道是斷了他的供給線不成?”
江欲晚銜笑:“非也,非也,兵不血刃,不損我一兵一卒,還要他的糧草分毫不差的全部送入我軍帳內,沒有後方供給的中玉關,看他能撐到幾時?”
“難道……”我微驚。
江欲晚輕輕側過臉,朝我粲然一笑:“天下之人,豈有不被利誘,湯水不進之人,管他好財還是好色,投其所好,誘其不惜餘力,還怕他不乖乖聽話?我只需再等等,等得有人前來幫我動手,我便靜觀其變罷了。”
話音才落,探子便到:“將軍,如您所料,就在灤州城十里之外,有萬餘兵馬正趕往此處。”
“何人?”
“應是袁鵬浩的人馬,人數不多,卻速度極快,來勢洶洶。相信要不了幾刻,人就該到了。”
“很好,傳令曹潛,暫且按兵不動,待令。”
“是。”
我聞言,只感到後背突發一陣冷汗,夜風帶涼,吹過我面板,只感到毛孔急劇收縮。
在從這半山頂居高臨下的看那灤州城,燈火,人影,炊煙,那安穩祥和的精緻在我眼裡,卻乍然就混作模糊一團,成了漫天大火,成了血色朦朧。
“原是這才是你主意,你可知袁鵬浩征伐的手段?”我冷聲請問。
“屠城。”江欲晚輕描淡寫:“重澐可是覺得我殘忍?”
“所謂徵,於你看來,絕不會動用這麼卑劣的手段,那便折損了你仁義忠貞的威名了吧。”
“戰爭總要有人犧牲,敵或者我,若是隻捨棄一部分的性命而保全大部分的性命,可謂值得。哪一個開國帝王,不是一路堆屍如山,血流成河的走來的,那些所謂兩全其美的辦法,不適用在這亂世之間,通則統,想必再好不過,可惜,很多東西要繞個彎路,才能名正言順的,乾乾淨淨的拿在手裡。”
他負手,站在懸石之上,微微眯眼,細察下面動靜,似乎不經意間道:“嘖嘖,李哲,我們又快要見面了呢。”
我站在他身側,身體僵硬,當初徐莊縣那一幕幕觸目驚心的遭遇猶在記憶之中,火光連色,炮火紛飛,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我如此厭惡,只希望自己永生永世都不要再經歷一遍。
“你又如何知曉,同時佯裝救李哲於水火的忠貞臣子,為何他一定會選擇你,而非是袁鵬浩?”
“便是李哲情願,佟家也不會應允。更何況,德妃她們一行女眷,皆在我手中,李哲若是還望著將來有復辟那一日,怎麼少得了德妃這個角色。”
“將軍,敵軍來犯,已逼近灤州城。”
“很好,傳令,一個時辰之後,曹潛打先頭,帶三萬人馬從城門直入,入城之後,只殺袁軍,不得傷城中百姓,另兩萬精兵,兵分兩路,分堵灤州城三處出口,徹底堵死那袁軍在城中,待明日太陽一出,張黃榜告知,降者不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