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景安王正在與老爺對弈呢。老爺說了,叫您一同去賞一賞景安王的棋技。”
說著,海棠偷偷打量自家主子。
她家小姐是衛府的嫡長女,容貌美麗,性情嫻順,又與景安王自小定下婚約。從來都是京中女子羨慕的物件。
要知道,那景安王有權有勢,氣度風流,還是如今皇后的嫡子。還常有人說,當今聖上寵愛景安王,早就有心改立景安王為太子。
要是這流言當真,她家小姐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對弈需靜心,我就不去添亂了。”衛丹鐘不徐不疾地說。
海棠聽了,有些納悶。
近來,大小姐總表現得奇奇怪怪。
從前的大小姐最愛纏著景安王,為了景安王的一舉一動而茶飯不思,時喜時憂。
景安王不喜歡搭理小姐,對小姐露出厭煩之色,小姐回屋能哭上一整天,大夫人來勸都沒用。
今日宴會,衛丹鍾稍微在宴會上露了個頭,便獨自溜來這裡待著,好似對景安王沒那麼介懷和熱切了。
莫非是婚事將近,大小姐反倒情怯了?
海棠不知道的是,她眼前的衛丹鍾卻是早就不同了。
一個月前,衛丹鍾高燒一場,昏睡了三四日才醒來。衛家人喜極而泣,但無人知曉,衛丹鍾已然死了一回。
曾經的她,嫁予一心戀慕的景安王祈元為妃,在八年後死在了鄉下的洗心庵裡。而現在,她回到了十八歲時。
正是在這一年的秋日,她嫁進了景安王府。
衛丹鍾花了整整一月的時間,才確信自己當真還活著,並沒有落到十八層地獄裡。眼前的一切都非幻境,她是真真切切又活了一回。
那這一次,她絕不要再嫁給祈元了。
嫁給祈元,就是前世一切禍事的開端。母親病死,哥哥被牽連謀反,衛家失去國公爵位,外祖家亦闔家被貶。她用盡一切送祈元登上高處,自己卻油盡燈枯。
她要一一守護住她擁有的東西。
主僕二人正在說話,亭外行來一個四十餘歲的老嬤嬤,見著衛丹鍾就客客氣氣地行禮:“大小姐,大夫人有體己話要和您說,吩咐您去藏書閣坐坐。”
衛丹鍾認出她是母親身邊的楊媽媽,便點了點頭。
海棠微急:“可老爺說,要您去看景安王下棋……”
“海棠,你去回稟父親,就說我不去看棋了。至於去處,別和他說,省得父親又打發人來找我,催我去和景安王說話。”
丹鐘的母親王氏向來病弱,也不愛熱鬧。每逢這種場合,身為正室的王氏不會陪衛老爺應酬,而是諸事交給衛朝露的生母——側夫人曹氏打理,自己則躲到安靜的角落裡看看書、彈彈琴。
丹鍾自小受王氏教導,也是安靜柔順,不爭不搶的性子。
王氏曾對丹鍾說:“女子不能善妒,也不能有怨。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正是母親的耳提命面、自小教導,讓衛丹鍾養成了任人搓扁揉圓的性情。景安王祈元不喜她,對她冷言冷語,她卻笑臉相迎,將“賢淑”二字做到最好。
可那又有什麼用?賢良淑德,只會讓人欺負罷了。
倒不如妹妹朝露那般,凡事只為自己著想,反倒活得順風順水。
思慮間,衛丹鍾到了藏書閣。
她推開門,步入其中。藏書閣中極暗,沒有點蠟燭,也不曾捲起竹簾。她疑惑地喚了兩聲:“母親?”
一聲悶響,她身後的木門伴著浮灰轟然合上,門外傳來了落鎖的金響。
衛丹鍾怔了怔,回身看到那合緊的門,眉頭緊皺。她上前拍了拍門,但外頭卻全無響應。
偏在這時,她聽到背後傳來了男子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極沉,極慢,步步靠近她,似散著無形的威嚴。
她側過頭,窺到了一方滾金線的玄色衣襬。
不妙的預感浮上心頭,她身體輕僵,竟有些不敢回頭。
一隻手陡然捂住她面頰,將她的驚叫聲掩得緊緊。身後的男子貼近了她,沉聲道:“不要出聲。”
這聲音也好似雪意昏昏的夜,冷得人渾身發涼,似落在寒冬。
但男子的胸膛卻是溫熱的,極是高大的身軀,自後傳來熾烈的溫度。極淡的瑞腦香氣,若有若無地攀入她鼻端。
她不敢出聲,心咚咚跳得飛快,生怕身後男子一個不順,便要了自己性命。
她抬起眼,偷偷摸摸窺看了一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