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飛舞著圓形、心形和羽狀的葉子,花瓣如蝶紛飛。草叢間的蟻子行色匆匆,紅蜻蜓紛紛鑽入灌木的樹冠內,燕子擦著彎彎垂的南竹梢飛翔,一簇簇的紅杜鵑迎風而舞,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一個涼點砸在我的額上,又一個涼點砸在我的額上,我不由得仰望天空,一個涼點砸在了我的右眼窩,我的眼球脹得麻辣痠痛!我有一種沉沒感,更多的葉子飛越峽谷在風中勁舞,空中如驚飛無數飛翔生物,而風如同暴怒的伐木者,它要將我狠狠伐倒並且推下萬丈深淵!我躲到一塊巨大的山岩之後,抱住一根手臂粗繞巖而去的山藤。我來天台山採箬葉包粽子,我的手上拎著一袋剛採來的箬葉。
天空收起最後一束亮光,雲朵合攏對山群的鐵圍,一陣猛烈的涼點砸在我的手臂,雨點頓如飛矢,斜斜地疾射而至!萬物俱寂,飛矢般的雨嚓嚓地擊打在山上,葉落花殞無數,我用驚悚的目光看著遠山。遠山豪雨如注,如一道巨大的雨簾,由西向東移動,沉悶的擊打聲隱隱現現,飄忽可感。我伸出手掌,一粒玻璃珠的雨滴砸在掌心,雨滴瞬間玉碎,我掌心留下麻脹。
狂風消隱。雨的飛矢傾射不已,雨滴砸在葉子上粉碎而瀰漫起潔白的雨霧飄浮,我已經如沉沒海底,雨水在我的眉上匯成流瀑,空中的雲朵漸白,山群淹沒在雨霧之中,高的山頭島嶼般挺立白色的霧中。山崖下,簇簇紅杜鵑被濡染成一團團粉紅的色團,黃色的連翹花在彎弓般的連翹枝上,如水粉畫濡染的淡黃,綠葉被無限地放大,蒼山湧綠,大片大片的綠,一線一線的綠,淡淡的綠與濃郁的綠,雨線彌蓋了一切。惟山谷佈滿嗒嗒的透明清涼的音響,穿透靈魂的涼意和磅礴淋漓透徹的澆潑引誘我站到雨中,萬水千山匯入我的視野,都是朦朧的色塊,它們呈現新玉般的新鮮質感。
天,忽然亮了,一道金陽穿透雲隙射向山頭,只見飛雲如絮,萬瀑清白,蒼山滴翠,葉懸玉珠,殷祖河銀練般彎彎流過遠方的村莊和青田,我哆嗦了一下,一陣葉子上的雨滴沿著我的脊溝冰涼而下。我再放眼眺望,天台山被洗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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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過大別山
車在浠水縣的白蓮河水庫邊壞了,看見巴河的那一絲興奮,忽然的就被焦慮逐去。油路的問題,把化油器拆了,又把油管一節節拆下來吹,初冬的天,風有些冷。白蓮河水庫一片白茫茫,水邊的蘆葦,依稀掛著些殘雪般花絮。水庫上有一個島,從公路上看去,島在左側。水面上有一隻漁舟,漁人在舟上使用一種罾捕魚。
站在這裡就想巴河,巴河連著浠水和團風,分上巴河和下巴河,團風那邊叫上巴河,浠水這邊為下巴河。巴河有名藕,叫巴河藕,生九個孔,比常規藕多出一孔,下巴河芝麻湖的藕最佳,藕質白似雪,細嫩甜脆,可當水果吃,亦可煨湯。據說,九孔藕吃了人會特別聰明,這個傳說沒有科學實證,牽強些的辦法,可引證巴河有一個人文圈,文人方面出聞一多,在浠水巴河鎮;上巴河的名人當中,文人有秦兆陽,科學家有李四光,軍事家有林彪,政治家有包惠僧,哲學家熊十力等,不大容易數過來。這個人文圈中,我景仰李四光。大約花了兩個小時,油管弄通了,裝上,繼續向大別山進發。因為浪費了兩個小時,車到英山縣境內,太陽就西下了,玫瑰色的夕輝,抹在山岡或山岡下的村落上,農戶的炊煙飄飄嫋嫋,土牆也被夕陽映照得泛起淡淡的舊紅。冬日的天空屬於雲朵,所以夕陽也忽隱忽現,它偶在天的盡頭照耀,襯托了冬時的清冷與寂寥。山坡的菜地,長著果青色的圓包菜和開黃花的紅菜薹。小鎮的岔路口,或立著戴棉帽攏棉衣袖子而立的賣甘蔗人,甘蔗互相支立成一個圓錐狀的堆,那是少時無數杆甜槍,賣甘蔗人腳邊堆著新削的甘蔗皮。
英山產茶葉,我常喝英山綠茶,它不算什麼好茶,惟離我們近,茶葉也便宜。英山茶條索緊細,色灰黑,沖泡時淡綠色的葉間,或有數片翠綠的葉浮起,給人一個被暖回來的春的青蔥景象。從長江邊的丘陵地帶進入大別山麓,山便明顯地雄峻起來。那英山人,體形偏瘦,戴花頭巾的農婦或村姑,很輕盈地在山路上走。
漸漸的山路越來越陡,天黑下去,天上沒有月亮,山路彎曲,空空蕩蕩,路上偶爾遇到一輛手扶拖拉機。手扶拖拉機有一個獨燈,燈光亮如利劍,刺破夜空。手扶拖拉機使用的195單缸柴油機,它的消音器十分簡陋,突突突的聲音帶著柴油味兒飄蕩在大山之間。夜大別山,寧靜雄奇,在山谷的公路往上看,巍峨的山峰難以見頂,而墨黑的山谷,如沉寂在億萬年以前的黑夜。車沿著盤山公路螺旋狀上升,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