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北大西洋到紐約需要六天或者七天。但是,沒有那麼多煤做燃料讓一艘輪船到地球那邊,因此人們只能乘 帆船。
奧羅拉——“黎明女神號”是一條四桅船,雙上桅帆,前桅和主桅都掛著橫帆。後桅從船首到船尾都配備著索具。這條船用兩個半月的時間完成了到悉尼的一萬二千英里的航程,中間只是在開普敦停了一次。船在大西洋向南航行,穿越南洋,進入太平洋。船上的貨物包括幾百套陶瓷抽水馬桶和水箱、兩輛四輪兩座大馬車、幾套昂貴的胡桃木傢俱、棉和毛紡織品、一卷卷精美的法國花邊、一箱箱書和雜誌、一瓶瓶橘子或檸檬製成的英國果醬、一桶桶糖漿、四臺馬休·博爾頓和瓦特①公司製造的蒸汽機、託運的銅門把手。牢固的庫房裡還裝著許多很大的箱子,箱子上面畫著頭顱骨和交叉腿骨的圖案。回家的時候,它將滿載成千上萬袋小麥,裝在畫著頭顱骨和交叉腿骨的圖案的箱子裡面的東西將換回大塊大塊的黃金。
船主似乎對女人懷有特別的仇恨。不過,這一次,完全違揹他的意志,有十二個男男女女搭乘奧羅拉號,多多少少給了人們一點慰藉。儘管沒有特等客艙,飯菜也極其普通,但是有足夠的新鮮麵包,隔熱的小木桶裡儲存著鹹黃油,還有煮牛肉、發了芽的土豆、麵粉做的布丁,布丁上面用果醬或者糖漿做成彩色條紋。
過了比斯開灣②,伊麗莎白就不再暈船,沃特森太太卻不行。這就意味著,伊麗莎白大部分時間都得照顧她。這活兒也算不上令人厭惡,因為沃特森太太看起來是那種很能吃苦的人。他們三個人在一個包間裡,幸虧有一個舷窗和一個與之相連的很小的女更衣室。奧羅拉號還沒進英吉利海峽,沃特森先生就提出,他到旅客交誼廳去睡,好讓兩位女士有個不受干擾的隱蔽之地。起初,伊麗莎白納悶,沃特森太太為什麼聽了這個訊息悶悶不樂,後來才意識到,沃特森家之所以受窮,都是因為沃特森先生嗜酒如命。他提出到旅客交誼廳去睡,不過是找個喝酒的藉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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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命運的改變(7)
那時,天氣還很冷!直到過了維德角群島①,冬天才算真正結束。沃特森太太咳嗽得非常厲害。到開普敦之後,她丈夫終於從醉酒之中清醒過來,他不但感到害怕,而且請來醫生。醫生看過病人之後,拉著臉連連搖頭。
“如果你還想讓妻子活命,我建議你馬上上岸,不要再航行了。”他說。
可是,伊麗莎白怎麼辦?
靠著半品脫杜松子酒壯膽兒,沃特森先生沒有再往下想這個問題。沃特森太太處於昏迷之中,更管不了那麼多。醫生下船之後,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帶上行李匆匆忙忙離去,丟下伊麗莎白一個人面對漫漫長途的兇險。
如果船長馬庫斯的想法得逞,伊麗莎白就已經和他們一起上岸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另外三位女乘客中會有人出面干涉。她把那兩對夫婦、三位頭腦還清醒的先生和船長馬庫斯召集到一起。
“得讓那個姑娘上岸。”奧羅拉號的船長斬釘截鐵地說。
“哦,聽我說,船長!”奧古斯塔·霍萊迪太太說。“把一個十六歲的姑娘一個人扔在陌生之地,沒有人照顧——沃特森夫婦根本不是合適的監護人——於心何安?你要是這麼幹,我一定報告你的主人,報告船業協會,報告任何我能想起來的人!德拉蒙德小姐必須留在船上。”
霍萊迪太太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閃著憤怒的光。別人聽了也都嘟囔著表示同意。馬庫斯船長明白,他這次被打敗了。
“如果這個姑娘留在船上,”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決不能和我的船員接觸。也不能和任何一位男乘客——不管是結過婚的,還是單身漢,喝醉酒的,還是清醒的——有任何來往。必須把她關在自個兒的艙房裡,吃飯也不能出來。”
“就好像她是囚犯?”霍萊迪太太問道。“這樣做也太可恥了!她總得呼吸新鮮空氣,總得活動活動。”
“如果她想呼吸新鮮空氣,可以開啟舷窗;想活動,可以原地跳,夫人。我是這條船的主人,我的話就是法律。奧羅拉號不能發生任何淫亂之事。”
就這樣,這次漫長航行的最後五個星期,伊麗莎白都是在她那間小小的艙房裡度過的。幸虧有霍萊迪太太匆匆忙忙上岸、從開普敦惟一一家英文書店裡買來的幾本書和雜誌陪伴。馬庫斯船長做出的惟一的讓步是,每天晚上天黑之後,霍萊迪太太可以陪伊麗莎白到甲板上轉兩圈兒。即使這樣,他還在後面遠遠跟著,一看見有水手走過來就大聲呵斥,不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