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聽見她打發小丫頭的動靜,知道屋裡只剩她們三人,乾脆放下狼毫小楷,“行了,你也別故作姿態,只咱們幾個自己人,心知肚明還廢什麼口舌?我心裡慌得很,你們倆又都是成精的,想說什麼就說罷。”
那句“自己人”說得夏荷和夏菱心裡很甜,看姑娘也沒有剛回來時那般嚴肅,氣氛緩和之下倆丫頭終於活潑起來。
夏菱巧笑嫣然,“我覺著大總管對姑娘的偏愛之意明眼人早就看出來了。不提自姑娘入府後的諸多關照,只說大總管那人平日裡歷來都是冷冷的,便是對從小看著長大像自家親妹妹一般的大郡主也不曾流露過溫柔神色。但對姑娘又何止一次?偏偏姑娘是個石頭心腸,平時當沒看見也便罷了,人家親口說出來還要曲解。奴婢以為,那中意二字絕非姑娘想的意思。”
靜言原以為夏菱也會像她一般心存疑惑,沒想到這丫頭出口便是言之鑿鑿,竟一口就咬定她是曲解人意。
說靜言是石頭心腸真是冤枉她了,姑娘雖未經過這些情愛之事但也不是沒心沒肺。先前衛玄對她的好怎會不知?但事發突然又是身在局中,也許她不如旁人看得那麼清楚,但各種各樣的原由容不得她不多想一些。
衛玄對她格外溫和是真,但衛玄也時不常的冷下臉子給她看。
衛玄對她照顧有加是真,甚至她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就好像今日給她家送的那些木炭,可他偏偏說是他府中用不上的。
而且,在陸沉館,他也不說是哪一種中意。是王府大總管對西院管事滿意的中意,還是……其它別的什麼中意。
猶記得才入府時,衛玄親自把賬冊給她送過來,那些警告,叮囑,甚至那滿身氣勢中還帶著點兒恐嚇。說他先前沒想過用她當先鋒拾掇亂七八糟的西院她才不信呢!
但是……
靜言心底一直珍藏著幾個影子。有第一次私下放她回家與家人團圓的背影,有手持彎弓三箭連發的背影,有拎著那隻瑪瑙小金魚逗她的笑容,還有一個寬大結實的手掌。
夏荷看靜言不做聲,只一味低頭沉思,便著急的說:“不知姑娘是否留意大總管當時是怎麼稱呼您的?”
他說:靜言,我很中意你。
夏荷見她面上一紅,更是再接再厲,“女孩兒的名除了血親和關係極親密的人,又怎是旁人可以隨意叫的?大總管這麼做難道還需說旁的麼?”
夏菱一聽也來幫腔,“正是!可見姑娘果然曲解了大總管。”
於是這兩個丫頭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她們在王府這麼些年,從未見過衛玄對任何姑娘假以辭色,永遠都是一板一眼云云。
後來夏荷一聲嘆息“可憐大總管怎麼遇見姑娘這般不解風情的”把靜言給擠兌急了,脫口而出:“這種事便是兩情相悅,姑娘家又怎能輕易說出口呢?將那些情啊愛啊的掛在嘴邊成何體統!”
夏菱愣了一下,隨即瞭然的笑著點頭道:“是是,姑娘說的對,原是我和夏菱太輕浮了,沒看出姑娘是嘴上不說但心裡明白得很,這樣很好!”
夏荷歪頭打量臉上騰起一片紅的靜言,笑著湊到旁邊擠了擠穩穩當當端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又變成沒嘴兒的葫蘆了?”
靜言被擠得歪了歪,搪開夏荷復又坐正,擺弄著面前的冊子和一疊兌票,輕咳一聲拿起毛筆,“墨幹了,給我研墨。”
夏菱夏荷都笑起來,齊聲道:“姑娘這打岔的功夫又精進了。”
靜言懶得理會她們,只是先前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的賬冊終於能看進去了。
上午不在,剩下的一些瑣事全都堆在下午。靜言帶著丫鬟們照例盤庫,又在各處走動一遍。收了人家禮物的便替母親道一聲謝,當時撅回去沒給臉子的,也藉機敲打幾句。
不得不說,有夏菱和夏荷一唱一和,很多事都輕省了許多。
如此一下午便在各種瑣碎小事中過去了,用過晚膳後又去王妃院裡陪著聊了會兒家常。對著王妃恭敬的磕頭行過禮,說母親用著送去的花蜜丸很好,替母親謝過王妃的盛情邀請,只要等開春身子好了,一定進來親自叩謝等等。
王妃依然是那副懶散模樣,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後突然讓春巧去拿東西。
見靜言疑惑,王妃便笑著說:“那花蜜丸既然你母親吃著好就再拿幾瓶去。”見春巧歸來,王妃又指著其中兩匹呢子料並兩件大紅緞面斗篷說:“入冬了,你找個空兒,不拘自己去還是打發丫鬟小廝,把這些東西送到潘三奶奶家。”
隨後抬手一戳靜言的腦門兒,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