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客人散盡,頭七守靈時,靜言讓嫂子帶冕兒回房休息。
畢竟侄兒還小,他是章家唯一的根了,那麼幼小,那麼脆弱。她是他的親姑姑,怎麼捨得她的寶貝侄兒受苦?而且,逝者已矣,讓一個孩子陪著跪啊,磕啊,又有什麼用呢?
靈堂上擺著紙馬紙人,在跳動的燭火中好似隨時能活過來一樣。
堂外北風悽悽,堂內只有靜言一個人,但她一點兒也不害怕。這裡除了她不是還有母親麼?
靜言盯著那些紙紮的童男童女,突然想到,這些人偶以後就是在陰曹地府伺候母親的人吧?現在不過是一堆竹篾子和彩紙,等一把火燒了,它們就有了魂魄嗎?
應該給母親多燒些,除了這個還要有金山銀山!母親活著時沒享受到什麼榮華富貴,到了另一邊,應該多多的補償才對。
街坊四鄰都說母親仁慈善良,下輩子一定能託送個好人家。是啊,母親這一輩子沒對任何人說過一句重話,更不會去算計旁人。這樣的人,便是陰司的判官也會以禮相待吧?
靜言站起身,仔細的整理了一下那對紙人,後退一步,對它們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以後,就有勞二位悉心伺候我娘,辛苦了。”
靜言垂著頭很久很久,沒人看到在她身前的地面上有斑斑水漬,密密麻麻。
盧氏一日比一日心焦,只因她這小姑既不哭也不鬧。每日裡看著靜言迎送賓客,晚間噼裡啪啦的打著算盤,把日間收到的禮單禮品逐一核對後收納。
這人啊,不能太繃著了,不然早晚都會出大事。
然而她將擔憂細細的說給靜言聽時,原打算好好勸慰一番,卻被靜言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又心酸難忍。
“這個家,總得有人支撐著把該做的事兒做完。”
一晃時至三七,做道場。
這一次筑北王府大郡主和大總管都來了。盧氏慌慌張張的去叫靜言,街坊四鄰全抻著脖子看,有喜歡湊熱鬧並膽子大的便藉口來幫忙,再加上族中長輩親友,擠了滿堂的人。
站在大門口迎客的茶師傅接了衛玄遞上的禮單高聲唱禮:“筑北王王妃隨禮一百兩!筑北王府大郡主隨禮二十兩!北疆軍左將軍隨禮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