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嘿嘿怒笑著繼續大罵:“狗賊奸計得逞,害我仙宗,祁連弟子就算化作厲鬼,也要……”
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充滿了嚴厲,好像突如其來的驚雷在天空中炸響,毫不留情的截斷了侏儒老道的怒罵:“豎子住口。”
溫樂陽嚇了一跳,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剛才斷喝的居然也是錐子,但是語氣中全沒有那種既可憐又妖嬈的味道,而是充滿了凜然的正氣。
整兒石林都隨著錐子的怒喝沉沉的震盪了一下,一層純淨到極點的霧氣迅速的流轉起來,錐子身上原先的那種柔弱與無依被滌盪一清,臉上神光流轉,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讓人絕不敢直視的浩浩天威,片刻前還讓人恨不得趕緊摟在懷裡好好心疼一番的、衣不蔽體的可憐少女,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只能膜拜、甚至稍微用力看一眼都會褻瀆的天之聖女!
此刻錐子的聲音裡充滿了凜然正氣:“豎子,口口聲聲只說祁連仙宗如何,我是天地正氣凝結五行真水之身,萬萬年誅妖定天,身系天下無盡福祉,我若不存則山塌地陷,我若不存則海枯水竭,我若不存則天崩雷湧,我若不存則萬靈塗炭!祁連仙宗這一點小小的委屈,也要和我糾纏不停嗎?”
說著,錐子的目光倏地瞪向了侏儒老道。
沒有一個人能想到,錐子毫無徵兆的從小妖精似的柔弱誘惑一下子變成了九天神女般正直凜冽,幾乎全都心神失守,腦子裡亂哄哄的,只想著跪下磕頭。
侏儒老道首當其衝,錐子望向他的時候,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同時覺得一陣劇烈的強光襲來,好像天下的陽光在剎那裡都集結到自己的身前!一顆心好像快要被擂破了的皮鼓,跳動的又激烈又無力,哇地噴了一口裹著無數碎塊的鮮血。兩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老臉透著只有死人才有的青黑。眼裡卻淚水充盈,想要仰天怒嘯又想嚎啕大哭,想要破口大罵又想虔誠跪拜……
萇狸師祖的表情隨著情緒,會有萬般變化,一顰一笑一蹙一嘆都會讓人情不自禁的陷入她的情緒中,無法自拔;錐子的表情也常常變化,但是無論喜怒哀樂,都會帶出柔軟的誘惑,就像被渾身溼透的小狗,即便開心也是在瑟瑟發抖中的強作歡顏,讓人由衷地心疼,而現在又突然露出無比聖潔、彷彿化身天地正義的另一面。
兩個強大到溫樂陽無法想象的女子都是一人多面。
溫樂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臉蛋煞白的小易,又想了想現在應該還在溫家村裡重傷未愈的慕慕,心裡不合時宜的美滋滋起來了,對他來說,還是單純來的更加可愛一些。
侏儒老道嘴巴顫抖了半晌,開始大聲的乾嘔,表情憤怒、無助、還有更多的不甘,就好像一頭眼睜睜看著獅王咬死自己幼仔的母獅,哭聲和著哀號的乾嘔。
錐子也在片刻之後,又變回了原來那個可憐少女,滿眼歉意的望著侏儒老道:“現在你明白了?我若不能活過來,天下就要遭難。祁連仙宗兩千年的苦心,換回來的是天功薄上的金字煌煌。”
侏儒老道渾身顫抖著,再度抬起頭,目光由混沌漸漸變得清澈起來,突然咆哮了一聲:“去你的金字煌煌!”隨即像被斬斷尾巴的暴怒黑熊,一頭撞向了錐子。
沒人看得到,錐子的眼睛亮了,興奮而快樂,依舊是反手一揮,侏儒老道剛剛跳起就被打飛,人還沒落地,錐子如影隨形又是一擊,老道再次飛起!錐子第三次欺身而進,正要再度揮手的時候,溫樂陽突然擋在老道面前,臉上的傷疤迎合著陽光,微微發紅。
如果放開身形,溫樂陽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錐子的,但是跟上老道摔起的身體倒不是什麼難事,祁連仙宗本無大惡,當年無端被萇狸師祖毀了根基,隨後因為銷金窩又被掠落算計,雖說其中肯定含了拓斜師祖一片他還摸不透的苦心,但是說來說去,祁連仙宗也沒犯什麼過錯,侏儒老道這麼慘遭毒打他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溫樂陽擋住老道,沉聲對著錐子低喝:“夠了……”不料話音未落,身前香風一蕩,錐子絲毫沒有放慢腳步,裹著幾根青綾、近乎半裸的身體向著自己的懷裡就撞了進來。
如果修真道是一片大草原的話,溫樂陽充其量就是一隻有點戰鬥力的袋鼠,現在有一頭裹著青布條的母獅,正含情脈脈的向他懷裡扎……
溫樂陽立刻手忙腳亂的向後拼命一跳,讓出了身後的老道,錐子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糾纏著難過的頑皮,一揮手又打向又羞又憤快要失去神智的侏儒老道。
老道再次飛起,慘叫中身子一挺,被急怒衝散了心防,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