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
秦冠本想問詢玉寶音的意見,誰知他那個表姐一翻眼睛道:“我瞧著百官可都順應了,難不成你要全斬了他們,讓你爹一個人在朝堂上玩耍?”
秦冠被噎的說不出話,小臉一拉,再一揮袖子就走掉了。
他的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可發完了脾氣,還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去問赫連淨土?那個老狐狸看著慈眉善目,若依他的心思,連老狐狸也是要下大牢的,誰讓老狐狸是個兩面三刀的。
問他母妃?他母妃一個女人能有多好的見解呢!再者,她母妃拖著病體操心了數日,方才安心,他不想再讓她為了這些事情勞心了。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去尋赫連上了。
秦冠打心眼裡也不覺得赫連上就是個好的,雖說此次誅殺秦寒,赫連上立了首功。可他覺得若不是他表姐進了建康,赫連上才不會管他的死活。
當然,做人不能糾結那些很可能發生,實際並沒有發生的事情。
秦冠覺得自己要對赫連上既往不咎,才一見到他的面,就道:“我有事要詢問赫連中郎。”
赫連上微微一笑,“那正好,臣也有事想勞煩太子呢。”
秦冠雖說只有八歲,卻不是秦纓那個好脾氣的。他的年紀再小又怎麼樣,可他身上的權力生來就比自己大。
前幾年,時局不穩之時,只要一遇見煩心的事情,赫連上通常會想,這個世界太不公允了。他付出的代價那樣大,爬啊爬,他的頭頂上還是那些個生來就位高權重的。
幸而他現在並不會這樣想,一個人的出生無法選擇,可他能選擇的事情還是有很多很多的。
***
玉寶音也懶得去管赫連上和秦冠都說了什麼,以她今時今日的能力,她能夠幫助秦纓奪得皇位,她能夠順利地攻下建康,她能夠報的了父仇,卻走不好朝堂上的那些個彎彎繞繞。
她不知道她舅舅秦纓能不能走好,可她已經送了他一程,總不能替他走完剩下的路。
如何清算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孺,已經不是她能夠控制得了的。她爹留下的記事本里,也曾有和她類似的困惑。
一人伏誅,全家牽連。她也說不好,這是對還是錯。
她殺秦寒時絕不會手軟,可若將秦寒的兒子拎到她的面前,她想自己應該下不去手。
當然,她也還知道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這幾乎是一個無法爭脫的怪圈。
她瞧不了那些個刺激,甩甩袖子就回家去了。
玉寶音回到高遠公主府的時候,天早已黑透。
她站在府門外看了很久,這裡的一切似乎根本沒有變過,實際上早已物是人非。
她走了還能回來,她爹走了再也沒有回來,至於她娘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到這裡,她想很可能是沒可能的。
這個昔日載滿了她歡聲笑語的府邸,如今在這夜色裡,使得她有些許的傷感。
她才將手刃仇人,她怎麼能不高興呢?
她將追星丟給了梁生,梁生追著她道:“小公主,你要去哪裡?”
玉寶音一回頭,沒好氣地道:“我在自己的府上還能走丟嗎?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事我自會讓人尋你。”
梁生撓了撓頭,沒有跟上去。
玉寶音一人未帶,在這府中亂竄。
什麼地方她幼時最喜歡去,什麼地方是她爹常去練劍的,還有哪棵樹是她孃親手栽種的……她都去看了一遍。
走過了府邸中最清涼的竹林,進裡頭一瞧,昔日她用匕首刻的“玉”字,已經因著竹子的長大而變了形狀。
刀刻的烙印,就好像時光的痕跡,本以為它的變化是無形的,時隔幾年回頭一看,攸的一下發現那改變是多麼的觸目驚心呀。
玉寶音越逛心情就越不好,她想起了芙蓉殿裡頭的那池芙蓉花,心說,此時正是水芙蓉開放的時節呢!
她從小便是個不走尋常路的,長大了亦是這樣。她有殿門而不入,而是爬上了一棵老桂樹,拽著樹枝輕輕一跳,就落在了池塘邊的露臺上。
擦哩個擦,天上掉下來個什麼呀?!
***
元亨說要睡在露臺上,真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隻說說而已。
他叫人點了香驅蚊,又叫人將殿中的一個軟榻搬到露臺上,從傍晚就躺到了榻上看夕陽。
看夕陽映在芙蓉花上,又看月光灑在碧玉葉上,還聞著晚風吹來的花香……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