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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將我巾幗裳,換你征衣去

魏潛的話像炸雷一樣在淩策腦海中轟隆作響,他一邊想要認同,一邊又唾棄自己怎麼能生出不負責任的想法。

淩策自幼便被寄予厚望,父母盼著他成為一個有能力有擔當淩氏家主,久而久之這些責任已然刻進他的心裡,成為一道枷鎖,今日卻有人跟他說,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需要頂天立地。

他也可以試著把這份重擔交給別人嗎?這樣真的好嗎?

淩策恍恍惚惚回到家中,在院門口踟躕半晌終於抬腳進去。

門口侍女照常阻攔,但這一次他沒有離開,而是硬闖進去。他是淩氏少主,若打定主意要進,誰也攔不住。

他一進屋內,便見崔淨面色蒼白半躺在榻上閉眸休憩。

許是正撞上心情不愉的時候,崔淨的孕吐反應尤其強烈,直吐的昏天黑地,整個人消瘦幾圈。

自年前查出有孕,崔淨便藉口養身子將淩策拒之門外,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人了,忽然見到她這副模樣,驚得臉色大變,正欲退出去詢問侍女,卻見崔淨轉頭看過來,他渾身一僵,以為她要生氣,然而她也只是毫無波瀾的看了一眼便轉過頭。

淩策說不清是慶幸還是失落,但也知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退出去仔細詢問侍女,才得知崔淨這兩日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都吐出血了。

丹雲面上帶著客氣的笑,語氣極盡溫柔關切,言辭裡頭卻是指桑罵槐,“郎君受了冷待,傷了心,可得小心呵護著。您且不用管娘子呢,咱家娘子自幼肯吃苦,起著高熱都能爬起來寫二十張大字,可不是那些個動輒便碎的琉璃人兒。”

她拼著被攆出去也得罵上一場,這窩囊氣再是不能受了!自家娘子有孕不舒服,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將人攔在門外,可畢竟是他先給娘子沒臉,這會子娘子肚子裡還揣著凌家骨血,他合該每日打聽情況,甭管有沒有用也需得想法子照顧,多少也是個認錯示好,他倒好,來過幾回被拒後竟自顧傷心去了。

被闔族當眼珠捧著的郎君真真就是個眼珠子,針尖大點的鋒芒都能戳破了!

這天底下只有她家娘子不想要的,沒有娘子配不上的,最後竟選了這麼一個郎君!丹雲痛心極了。

“對了!郎君且等一下。”丹雲無視淩策難看的臉色,一溜煙跑進書房取了一張紙來遞給他,“您看看。”

紙上是一首五言律詩,淩策看罷,卻並非是丹雲以為的會惱羞成怒,而是面色複雜的喃喃念道,“將我巾幗裳,換你征衣去。(注1)”

你若懼怕征戰,這裙子給你穿,把你的軍服脫下來給我,我願戰死沙場!

此等氣魄給淩策帶來的震撼可想而知。

他不禁產生自我懷疑,魏潛與崔淨連話都沒說過兩句,竟比他這個枕邊人更瞭解她,自己是何等的眼瞎心盲啊!

淩策確實得反思,但這一回卻是他誤會了,魏潛並不瞭解崔淨,所言不過是根據崔凝講述進而推測,而崔凝本身就是一個特別容易看到他人優點的人。

而且,人並非一成不變。

從前的崔淨是貴女典範,學的都是掌家本事。真正的門閥貴女基本不會去做女官,所以崔淨從未曾想過建功立業,崔凝出仕,是因身上累加的各種不幸才換來的機遇,那條路並非她能肖想,然而此事畢竟將心裡那層窗戶紙捅破了。

婚後與淩策之間各種亂七八糟的事,令她死死按壓在心底的不甘與憤怒全都如火山噴發一般噴湧出來。

最近是抱著隨他去的心態,過的很是肆意,連這種詩詞都不懼叫人看見,反正不下去就不過了,她背後有崔氏,肚子裡有凌家血脈,誰還敢休她不成?把全部感情投注到男人身上是她崔淨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事,早點清醒也好!

她得謝謝淩策及早當頭棒喝。

如此發洩一通,心境確是比之前豁達許多,情緒也越發平穩。

她在屋內隱約能聽見丹雲和淩策的對話,但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阿淨。”淩策捏著那張紙進屋,期期艾艾地坐到塌邊,“你……你這首詩,我知曉、知曉你的心了。”

崔淨懶怠理會他。

他停頓半晌,下定決心,“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我想想便痛苦不已,就想閒雲野鶴的過點清淨日子。”

崔淨聽到這裡,氣得膽汁差點又要嘔出來。

“你聽我說完。”淩策見她呼吸明顯粗重,連忙道,“我想過了,我不喜歡,但我知你喜歡,倘若你願意,我可把‘征衣’予你。”

說完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