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策到嘴邊的話被噎了回去。
他聽到魏潛的解釋之後,條件反射便想問“會不會有誤會”,但稍微打一下岔,理智一回來便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太蠢了,魏潛的人品和破案實力朝野皆知,豈會隨意冤枉人?
只能說魏潛太瞭解他了,直接提前將他給堵死。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心狠手辣!”淩策恍恍惚惚感嘆。
符遠在淩策心裡的形象幾乎完美,為人灑脫,重情重義,有勇有謀有擔當,是真正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屬實是做夢都沒夢到過這樣的人竟然會殺人滅口。
“他其實早就猜到符危幹了什麼,只是不願面對罷了。”魏潛道。
倘若符遠查明真相之後便選擇與符危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說不定這個案子還能瞞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又或者,直接大義滅親,以他的本事,或許依舊能保住前途,可那樣他也就不是符遠了。
“易地而處,我亦很難做出選擇。他會敗露,不是因為心思不夠縝密,而是敗在掙扎和猶豫。”魏潛說著,忽然話鋒一轉,“有些選擇沒有辦法折中,也無兩全,他沒得選,你卻可以選擇。”
淩策又是一怔,“此話何意?”
魏潛嘆道,“我知你如今困境。”
淩策不禁苦笑,“你尚未成親,如何能理解我如今的處境。”
魏潛挑眉,“你成親之後就不做人了?”
“啊?”淩策茫然。
魏潛道,“我雖不知婚後會有什麼區別,但都是人生,為人的道理皆相通,我站在局外說不定比你身在局中看的更清楚呢?你若是不做人了,那我倒是沒什麼好建議。”
“你的嘴還是那麼損!”淩策沒好氣地拱手道,“願聞其詳。”
“你不願在那些虛偽的交際上浪費時間,只想踏踏實實幹自己喜歡的事。你的性子,其實與岳父很像。”
岳父?淩策沒在意魏潛暗搓搓的叫法,反倒對二人將成為連襟之事有了幾分真實感,感覺更加親近了。
“細細一想,確是如此。”淩策不免覺得羨慕,“可我與他不同,他非長子不承家業,我肩上卻要擔負淩氏。”
魏潛道,“誰說這擔子一定是在你肩上呢?”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家業?”淩策無奈搖頭,“若真能容我放棄,何至於如此苦惱啊!”
魏潛提壺給他續茶,“我看,大姐比你更合適抗這個擔子。不如以她為主,你為輔,你助她撐起淩氏。”
淩策瞠目結舌,半晌才緩過神,磕磕巴巴道,“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更何況她是我的妻,我如何、如何能把責任扔給她?”
魏潛不以為然,“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又如何知道己所不欲便是他人所不欲?你瞭解自己的妻子嗎?可曾問過她的看法?”
兩人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矛盾根源就是他們對功名利祿的態度截然不同。淩策不需要刻意去了解,也能知道崔淨是那種對追名逐利樂此不疲的人。
“你覺得她追名逐利,不停鞭策是摧毀、剝奪你最後的淨土,她不是那片溫柔鄉,不是避風港,你想從她身上獲取一片躲避世俗的港灣,為何不換一種方式?若給她機會,焉知她不能為你撐起一片世外桃源?”
這一番言論,簡直振得淩策“意識模糊”,“可、可我、男子漢大丈夫……”
“做人不能什麼都想要。”魏潛嗤笑,言辭犀利,“你既想當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又想旁人為你提供躲避風雨的桃源。便是大姐真做到了,你也未必會滿足。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溫柔。只要你給她想要的東西,她自然會溫柔,但你給了嗎?既然給不起,為何不讓她自己去獲得?這世上有的女子自己就有本事滿足自己,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你不懂感情,不懂情愛。長淵,你這說法太市儈了。愛,本來就應該是無私的。”淩策並不贊同,他之所以會苦悶,就是因為崔淨的好是有條件的,而非因為愛他。
魏潛迷惑,“我的確不太懂,但聽著你的說法,感覺像是在欺詐無辜女子。父慈子孝,父慈子才肯心甘情願的孝,親人之間尚且如此,何等神奇的感情,竟然能令原本毫不相干的一個人無私燃燒自己一輩子照亮你一個人?”
他確實很難想通,什麼愛,聽起來像邪\/教似的,怪瘮人。
他本著求知心,很好奇地問,“那你也會無條件的愛她嗎?”
“當然!”淩策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