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是清晨,接到通知的廉州府錢無眼出城十里迎接。
錢無眼給揭稽、楊能施禮之後,白名鶴上前:“錢大人,下官……”沒等白名鶴施禮,錢無眼全身一哆嗦,臉色蒼白趕緊先一步施禮:“白大人,你就放過我這條狗吧。這些日子……”錢無眼哭了。
白名鶴這才注意到,錢無眼瘦了,而且是瘦了許多。
“從作官的角度上講,你其實還不錯。修海防的銀子你一個字也沒有粘,還自己出錢修了兩個渡口一座長度十五丈的石橋。這些都是在本官來廣東之前你作的,所以你在民間的官聲不錯,只是……”
白名鶴沒有提珠民的事情,因為在大明,珠民是真正的賤民。
軍籍是賤籍,但也是賤籍之中最高的等的,有軍功的軍戶家中子弟還可以參與科舉,珠民則不行。所以白名鶴也不好為珠民多說些什麼,似乎最早的珠民全是流放的罪名,幾十代下來,他們一直無法翻身。
錢無眼張了張嘴,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自稱下官吧,他明明比白名鶴官職高,自稱本官他感覺自己應該是會死的很快。
“去年,你分到了多少銀子?”白名鶴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這……”錢無眼有些猶豫,偷偷的看了一眼揭稽,卻發現揭稽似乎根本就沒有觀注他。一咬牙,開口說道:“去年領到了八百兩銀子。”
六千兩!白名鶴心說不算多,後世的清朝一個二品大員的養廉銀子一年是二萬八千兩,從二品是二萬六千兩。以這個比例算,一個正五品的知府,一年至少應該過三千兩左右。當然,明清兩代的銀子購買力也有所不同。
而且也會視地方富足與艱苦程度有所浮動。
比如甘肅苦,江南富,就會比其他的地方高一些。
白名鶴與錢無眼閒聊著,知道內情的自然也和錢無眼一樣,緊張的都不知道手要放在那裡。不知道內情的,滿腦袋的疑惑,白名鶴這是個什麼官,怎麼自家的大老爺是這副態度。
有人就小聲問身邊的同僚:“那位是京城裡來的?”
“小聲點,那位是廉州錢糧主薄白大人!”有經歷過珠民造反時,見過白名鶴的官員小聲的回答著。
“啊,錢糧……”下面的話噎在嘴裡了,廉州錢糧主薄……
坐上小船,兩邊各有八個槳手快速的划著,再借助風帆的力量,比陸上步行至少能快一倍不止。走了約二十里水路,水道上有一條四槳的快船就在水路上等著,上面打著合浦縣令的旗號。
與白名鶴不同,成凱上了這邊的船後,依禮給各位上官見禮,就是見到錢無眼也非常的恭敬。
最後才來到白名鶴面前:“白大人,借一步說話。”
白名鶴點了點頭,跟著成凱來到了船頭,旁邊的人都自動退到了一旁。
“白大人,如果按大明律來講,錢大人可以是死罪。但真正去了大理寺,未必會重判,除非白大人動用自己的影響力。畢竟珠民是賤民,而且收珠之事是宮裡的意思,誰敢斷了貢品。萬歲沒有旨,不代表那些娘娘們沒有旨!”
白名鶴默默的點了點頭,成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最終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降一級調任。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允許給自己忠心辦事的人,因為事情辦了而被問了重罪。所以白大人無論是否出面,宮裡都會有人。除非撕破臉,當然,錢無眼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換個人呢?”白名鶴問道。
“白大人難道不知上一任合浦縣令嗎?換句話說,就大人在京城倉庫裡的沉香,如果不是那倉庫寫著白字,誰能保得住?”成凱的父親就是成敬。
雖然父子不相認,但有些話成敬還是會告訴成凱的。
特別是成凱來合浦這樣一個風頭浪尖的地方上任,一些話肯定會交待。
白名鶴笑了:“也就是說,許多人眼著我那倉庫,眼睛裡發綠,和草原上的狼一樣了。”
成凱卻沒有笑:“比這個更嚴重,成大監管內庫。已經有幾位放過狠話了,當然也有幾位比如杭貴婦就派人私下說過,那怕用銀子換,一個月也要八兩上等沉香。這些事情,可能讓萬歲知道嗎?”
“你說有理,不過成供讀卻沒有給我講過這些。我原本以為,會有些壓力。卻沒有想到壓力這樣的大!”
白名鶴自然知道杭貴妃是誰,那是當今太子的娘,而且開口只要半兩確實不多。
成凱笑了笑:“宮裡除了那兩塊極品的大塊沉香沒有動之外,在我出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