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和郡的亂局,贏家在後夷覆滅的過程中獲益最少,後夷遺老遺少之中,幾乎沒有人看好疲於內亂的贏強軍,但是憑著贏家多年的經營,和郡兵強馬壯、府庫充裕,仍然是渭州諸豪不能忽視的對手,即使限於亂局,無法調兵進京,佔據京城的東東兒和易鋒寒也不得不共同邀約贏強軍進京議事,以決定渭州未來的政治格局。
相比之下,chūn善施則要好得多,他回到弘法郡之後,憑著過人的威望,一面組織禪、密兩教各大首領和談,一面發動手下的忍宗高手調查事情起因,找出挑起事端的罪魁禍首,於和談當rì當著兩教首腦宣佈罪責、斬殺示眾,由於他德高望重、舉證確鑿、處事公允,本就為捲入無妄之災而鬱悶難當的兩教首領紛紛表示了支援,宗教鬥爭迅速得以平息。在處理教爭期間,弘法郡也經歷過幾次暗殺和小規模的煽動事件,但是都被chūn善施輕鬆化解,沒有對結局造成影響。
chūn善施擔任千戶數十年,名聲頗佳,後夷重臣與他多有交情,情感上就傾向於他,這次平息教爭的事又為他掙取了良好的聲譽和信任。易鋒寒抗擊青倭、平定分明島、擊敗赤老虢,武功顯赫,甚至超過了乃父易昌的成就,但是治理國家並不是刀劍就能解決的,更不是光憑理想和熱血就能解決的,對於渭州的官僚來說,贏強軍殘暴不仁,而易鋒寒過於年輕,從他在易水郡的作為來看,顯得稚氣未脫,在他們的心目中,民心居然重要,但是為了爭取民心就得罪官員、打壓豪強,未免天真得不切實際,當然,他們是不會承認根本原因在於這種作法觸犯了他們自身的利益,比起這兩個人來,chūn善施一向與人為善、長袖善舞,能夠考慮各方各面的權利,用溫和穩妥的方法達到目的,所以後夷官員選擇投靠的物件最終泰半都是chūn善施,使得他的聲望、實力攀上新高。
從弘法教爭的調查過程來看,顯而易見,弘法郡的教爭是有人在幕後cāo縱,但是由於鑾京陷落的緣故,政局動盪,時不我待,必須儘快進京,才能保證入朝主政的可能,所以chūn善施沒有時間等待最終的調查結果,只能留下繼續調查的命令,自己帶著三萬嫡系jīng兵應邀進京去了。
不過令他遠遠沒有料想到的是,此番宗教鬥爭在弘法郡留下了相當嚴重的後遺症,直接影響到了民心向背。
弘法郡是一個宗教氣氛異常濃厚的地區,幾乎每家每戶都有教徒,而且主要是禪、密二教的信徒,由於禪、密二教的鼻祖是親兄弟,大修羅的修行之路更是起自兄長燃燈,雖然他們二人最終因為理念不同分道揚鑣,但是禪、密二教的很多教義頗有共同之處,平rì雙方的關係不但不是你死我活,還有紅花白藕是一家的說法,如今一朝反目,互相殘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對於信徒的衝擊可謂天翻地覆。
真正的宗教信徒,他們的心靈世界單純之極,說好聽點叫做淳樸善良,說難聽點就是幼稚天真、用虛妄的想象來代替理智的思考,鄰里間和平相處的時候便覺得世界充滿了愛,可是眨眼間和睦友好的人們拔出屠刀砍向自己的時候,這世界還是理所應當的光明麼?因為教派的不同,異教徒屠殺自己的妻兒,反過來自己屠殺異教徒全家,到底是佛陀錯了?還是自己錯了?
普通的信徒甚少鑽研教義,對於他們來說,信仰宗教,樂善好施,能夠換取死後的幸福也好,轉世的福報也好,就行了,至於宗教本身的教義有沒有矛盾、是否合理,這個並不重要,可是因為信仰厄運纏身的時候,宗教首領自然會出現宣揚浩劫即為磨鍊,閉著眼睛說死者死得其所,下輩子會更加幸福,普通訊徒未必就能體會到神靈的恩典,除掉一小撮狂信徒,絕大多數人都會質疑佛陀何在?大慈大悲、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佛陀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人間化為地獄?
懷疑和不滿的種子埋入人心,終於在未來成長為參天大樹,將弘法郡持續千年的宗教傳統一掃而光,這種結局是chūn善施始料未及的,否則以他對信仰的忠誠,別說爭奪皇位,就是全家死在頃刻,他也會首先安撫民心,消弭禍亂的根源。
不過這也不能怪chūn善施大意,禪、密二教的誕生地古天竺是一個宗教國家,宗教信仰融入每一個人的生活之中、心靈深處,尤為可怕的是古天竺的修行提倡苦行、思想主流就是人間皆苦,所以不會因為自己遭受苦難而對信仰產生質疑和憤懣,渭州的禪、密信徒卻不是這樣,他們不是為了受苦而信教,而是為了求取一個光明的未來,如今未來是否光明無法確認,現在就要經歷恐怖的黑暗,信教是否值得?更何況,即將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