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的念頭通常都是不說比說的好。老兄,美國的憲法保障你的言論自由,但美國的刑法好像並不喜歡你的直言無忌。如果你公開說你想動金庫的腦筋,你的麻煩就要來了。”
“還是你厲害,我不說了,可以不可以,我親愛的FBI密探。”傑生眯眼一笑。
數週之後,傑生打電話給我說要請我吃飯。一見之下,我笑道:“你這隻鐵公雞為什麼突然想到請我吃飯?”
“發了一筆小財,所以請老兄您同享。”
“天上掉下來的?”
“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
“怎麼回事?”
“我回到家裡,收到一封信,拆開一看,居然是一張支票。”
“市政府的救濟金嗎?”
“對了,我的家離世貿中心很近,所以算是災區了。”
“你家受了什麼災?”
“大災,灰塵大災。”傑生大笑起來。
“你總共收到多少錢?”
“前後兩次,總共6000美元。”
“6000美元,真是不可思議。”我說道。
“你有沒有意識到,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 傑生眼裡貪婪的綠光又顯現出來。
“你說大生意是什麼意思?”我幾乎是明知故問。
“嗨,我想很多華人都不清楚如何去申請這筆錢。如果你找人,我來幫助他們申請,等錢到手以後,我要他們給我一半的錢,這是不是一筆大生意?”
“一半錢,你的心也太黑了吧!”
“1/3也可以啊,或者1/4。”傑生還價的態度倒是又快又爽。
“中國城的社會服務機構都是免費為大眾服務的。如果能夠申請到錢,中國人的算盤經不會比你差到哪裡去的。再說,你這麼做好像有違法的嫌疑吧?”我老實告訴傑生,傑生聽罷一臉失望的樣子。
過了沒多久,紐約的“每日新聞”登出一片長文,專門報道了“9·11”後發國難財的案件。有趣的是,傑生想到過的事居然真的都有人去做了。
“9·11”當天晚上,就有人進入災難現場意圖在死人身上搶劫;有人透過地鐵通道進入世貿中心的地下室廢墟,偷盜名貴手錶;有人謊報家人死亡騙取鉅額撫卹金????當然報道出來的這些案例,犯案者都被判了刑。
我覺得好玩,很想知道傑生的看法,於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傑生在電話那頭說道:“我很後悔自己沒有真的去做。”
“什麼?你說你很後悔自己沒有真的去做?”傑生的回答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說地下室金庫的事,現在居然真的有人去做,說明我的直覺是對的。我說可以代領人頭費,現在也有人做了。我只是說說而已,如果我當真去做,說不定現在就發大財了。”
“你怎麼沒有想到那些做的人現在都被抓起來了?”
“那些傢伙都是傻瓜,我們可以很自然地推想,一定也有人做了卻沒有被發現的。”
“你為何如此自信認為自己如果真的做了不會被抓住?”
“說說而已,畢竟我沒有去做這些事啊。”
“聽起來你很遺憾的樣子。”
“是啊,很遺憾。”傑生這回居然沒有笑,我可以聽出他是真心感到遺憾。
心理中心變得壓抑
我前面列舉了數例對“9·11”恐怖事件喝彩的情形,大都是反面的例子,其實也有從正面看問題,而對“9·11”恐怖事件叫好的情形。
第五大道諮詢與心理治療中心的接待員凱西,有一天好像突然發現一個偉大理論似的對我說:“你知道嗎?這次恐怖事件是一件壞事,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好在哪裡?”我問道。
“你沒有覺得我們紐約客現在變得更親近,就像一家人一樣。”
“這叫災難後蜜月期,只消過一個月,你再看看紐約客的關係是否一直保持如此親密。”我提醒道。
“這次恐怖事件是紐約人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我相信紐約人會從此變得更親近。” 凱西還是堅持己見。
凱西不但這麼對我說,還到處對其他人如此說。在我看來,凱西這位老紐約實在也是天真得很。
幾個月後,第五大道諮詢與心理治療中心換了新老闆。很快,新老闆的三把火燒到了凱西。有一天,凱西對我說:“我很悲哀,我們的新老闆的做法是要毀了我們原來的傳統,一切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