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如狂易”。下面從《周作人與鮑耀明通訊集》(河南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一書中所載周作人晚年日記中摘錄一點她癔病發作的記載:
1960年11月15日:上午大不快,似狂易發,請江太太來勸,殆無效。……白太太、王大夫來,亦加勸喻。……晚又大不快,八時始得了事大吉。
1961年3月30日:晚又不快,近日幾乎無一日安靜愉快過日者,如遭遇惡魔然。
4月2日:又復發作,甚感不快,深以無法擺脫為苦惱,工作不能,閱書亦苦不入。
4月3日:又復不快,每日如是,如惡夢昏囈,不堪入耳。
4月12日:晚又無端發作,獨語歷一時許始已。
4月13日:晚又發作,獨語一刻,不快殊甚。
6月4日:終日不快,如遇鬼祟,一似故意尋釁者然,殆非雲冤孽不可也。
6月28日:似午前輒易作,語無倫次,只能不聞對付之,然亦苦矣。
8月20日:下午無端易作,大為不快,唯有歸之因緣運命而已,殆非死莫救也。
9月4日:每日囈語如易作,殆不能堪,真冤孽也。
9月26日:上午又復易作,但在自己不知警惕,亦咎由自取耳,以後當勉作聾啞,或為死人,則尤善耳。
10月25日:不快,為避喧至街……
10月26日:寫《談往》,苦易時作,不能靜心。
11月7日:上午無端發怒,易作如遇猘犬。
11月12日:晚因魚又狂易大作,避至西屋睡,後昏囈至十一時始已。
12月17日:下午又易作,雖是病態,然破壞所有感情,不惜破釜沉舟,真“惡魔”也。
12月20日:晚又易作,真不知好歹,只好默然耳。
1962年3月2日:易作,如譫如囈。
3月3日:上午囈語不可堪,殊難執筆。
這裡的“易”字當是“癔”字之代,“易作”即“癔病發作”的意思。現在我們回過頭來看事發那天被周作人剪去十來個字的日記:“7月17日,陰,上午池上來診。下午寄喬風函件,焦菊隱、王懋廷二君函。”池上是常來八道灣看病的日本醫生。《周作人傳》的作者錢理群看到“池上來診”的記載,推想道:“那麼,信子是否也發生了類似的病呢?這一天,周作人所住的後院裡肯定是不寧靜的。”假如這天池上真是來給癔病發作的信子看病,信子“易作,如譫如囈”,周作人就是把她的譫語或者囈語作為同兄長絕交的理由了。難怪後來魯迅說起他,說“啟孟真昏”。
羽太信子之所以敵視魯迅,還有人提出是由於經濟方面的原因。最早提出這個說法的,是魯迅作人共同的朋友郁達夫。郁達夫在《回憶魯迅》這篇長文中說:
據鳳舉他們的判斷,以為他們兄弟間的不睦,完全是兩人的誤解。周作人氏的那位日本夫人,甚至說魯迅對她有失敬之處。但魯迅有時候對我說:“我對啟明,總老規勸他的,教他用錢應該節省一點,我們不得不想想將來,但他對於經濟,總是進一個花一個的,尤其是他那位夫人。”從這些地方,會合起來,大約他們反目的真因,也可以猜度到一二成了。
兄弟失和(4)
後來周建人、許廣平也都談到了這個經濟方面的原因。
魯迅和周作人不僅僅是同胞兄弟,而且在寫作翻譯這些方面長期合作,志趣相近,關係不比尋常。決裂之後,兩人都不能忘懷舊日的情誼。1925年10月間,兩個人都互道了一聲“珍重”。
10月12日的《京報》副刊上,周作人發表了一篇短文:《傷逝》,用了一個不常用的筆名:丙丁。全文如下:
傷逝
我走盡迢遞的長途,
渡過蒼茫的大海,
兄弟呵,我來到你的墓前,
獻給你一些祭品,
作最後的供獻,
對你沉默的灰土,
作徒然的話別,
因為她那運命的女神,
忽而給予又忽而收回,
已經把你帶走了,
我照了古舊的遺風,
將這些悲哀的祭品,
來陳列在你的墓上;
兄弟,你收了這些東西吧,
都沁透了我的眼淚,
從此永隔幽明,兄弟,
只囑咐你一聲珍重!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