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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先生……實在太迷人了。〃亨利勳爵跌坐在沙發上,一面開啟了他的煙盒子。

畫家一直在忙著調顏色,準備畫筆,看上去心事重重。聽了亨利勳爵的最後一句話,他瞥了他,猶豫了一下,隨後說,〃哈利,我想今天完成這幅畫,要是我請你離開的話,你會認為我非常粗魯嗎?〃亨利勳爵微微一笑,瞧了瞧道連·格雷,〃我得走嗎,格雷先生?〃〃哦,請別走,亨利勳爵。我知道,巴茲爾又生悶氣了,他一這樣,我便受不了。另外,我想請你說說,為什麼我不能搞慈善。〃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談,格雷先生。這個話題很乏味,得一本正經地來談。不過,既然你請我留下,當然我就不走了。你不會真的在乎嗎,巴茲爾?你常常同我說,你喜歡有人跟模特天。〃

霍爾華德咬著嘴唇。〃要是道連希望你留下,你當然得留下。道連的隨心所欲是我們每個人的法律,除了他自己。〃

亨利勳爵拿起帽子和手套。〃你執意留我,巴茲爾,但恐怕我還是得走。我答應在奧爾良俱樂部跟人碰頭。再見,格雷先生。找個下午上柯曾街來看我,五點鐘我總是在家的。來之前寫封信,要是錯過就太可惜了。〃

〃巴茲爾,〃道連.格雷叫道,〃亨利勳爵走的話,我也走。你作畫的時候從來不張嘴說話,而我站在畫臺上,還要裝出一副高興面孔,實在乏味得可怕。請他留下來吧,我堅持。〃

〃留下吧,哈利,為道連,也為我,〃霍爾華德說,緊盯著自己的畫。〃確實如此,工作的時候我從來不說話,也不聽人家說話。不幸的模特,一定覺得枯燥得可怕。我求你留下了。〃

〃可是奧爾良俱樂部那個人怎麼辦呢?〃

畫家笑了。〃我想那沒有什麼難處。再坐下吧,哈利。道連呢,站到畫臺上去,別動得太多,也別理亨利勳爵說什麼。他把所有的朋友都影響壞了,惟獨我沒有。〃

道連·格雷走上畫臺,一副希臘年輕殉道者的樣子,不滿地向亨利勳爵微微噘了噘嘴。對亨利勳爵,他很有好感。勳爵跟巴茲爾截然不同。兩人構成了饒有興味的對比。勳爵有個好嗓子。一會兒道連對亨利勳爵說,〃你的影響真的很壞嗎?像巴茲爾說的那麼壞?〃

〃世上並沒有好影響這樣的東西,格雷先生。一切影響都是不道德的……從科學的觀點看,不道德。〃

〃為什麼?〃

〃因為去影響一個人就是把自己的靈魂給了他。他便不會按天性去思考,或者按天性燃起自己的激情。他的美德不真實。他的罪過,要是有的話,也是借來的。他成了別人的音樂的回聲,成了這麼個演員,扮演著劇本中沒有為他而寫的角色。生活的目的在於自我發展。充分實現自己的天性……是我們每個人來到世間的目的。如今,人們倒怕起自己來了,忘記了他們的最高職責,也就是對自己應負的責任。當然,他們很慈悲,讓餓肚子的吃飽,讓要飯的有衣穿。但他們自己的靈魂卻在捱餓,赤裸裸一無遮攔。我們的民族失去了勇氣,也許從來就並未真有過勇氣。害怕社會是道德的基礎,害怕上帝是宗教的秘密,就是這兩者支配著我們。但是……〃

〃你的頭向右側一點兒,好乖乖,道連,〃畫家說,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之中,只覺得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從未有過的表情。

〃但是,〃亨利勳爵又往下說,嗓子低沉悅耳。同時他還很有風度地揮了一下手,那是他的一個典型動作,在伊頓公學唸書的日子就有了。〃我相信,人的一生要是活得充分徹底。人要是抒發一切感情,表達一切思想,實現所有的夢想……我相信,世界將沉浸於新的喜悅之中,於是我們會忘掉中世紀時代的一切弊病,回到希臘的理想中去……也許是一種比希臘的理想更好、更豐富的東西。但我們中的最勇敢分子也害怕自己。那種野蠻自殘式的過分克己,不幸還存在,使生活大為減色。我們因為自我剋制而遭到了懲罰。想要壓制的每個衝動都在頭腦中醞釀著,並毒害我們。肉體一旦犯罪,便與罪孽無·緣,因為行動是一種淨化的方式。除了回憶的愉悅,悔恨的奢侈,什麼都沒有留下。擺脫誘惑的惟一辦法是向誘惑投降。倘若抵制,靈魂就會得病,病因便是渴望自己所不允的東西,企求那些可怕的法律使其變得可怕和非法的東西。據說,世上的偉大事件都發自腦袋。在腦袋裡,也只有在腦袋裡,產生了世間的大罪大惡。你,格雷先生,拿你自己來說吧,你的青年時代像玫瑰一樣紅,少年時代像玫瑰一樣白,你曾產生過讓自己害怕的激情,有過令你膽戰心驚的念頭,做過白夢和夜間夢,只要一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