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懷著身孕,所以她忽然這麼一昏倒,整個公堂都亂了。楊老爺手忙腳亂的指揮者下人將三姨娘扶住,轉身對著周亦琛拱手道:“大人,許氏如今懷有身孕,還請大人網開一面,能讓……”
“三夫人身子抱恙究竟是站不得,還是有些話聽不得?”宋怡聲音清朗,自居清晰,讓堂上的騷動很快就安靜下來,楊老爺一臉震驚的看著宋怡,語氣不免嚴厲起來:“宋姑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怡看了楊老爺一眼,越發的挺直了背脊,朗聲道:“李副管家尚且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本賬簿如果不是你寫的,那又是誰寫的?誰將真正的賬簿暗自記下來,在這個節骨眼換走了假的賬簿,從而造成了府內庫銀與賬簿數目無法核對上的結果?別人可以沒有印象,但賬本是李副管家你親手記載的,難道李副管家你也不清楚嗎?”
宋怡拿起一本最新的賬簿,因為尚且很新,所以即便是用了華研墨,墨跡也並未呈現出墨綠色的汙染。這種汙染大概要半年以上才會出現。宋怡將最新的本子扔在李副管家面前:“不久前記載的賬目被換了,李副管家你看不出來嗎?究竟是您眼瞎,還是府中上上下下覺得您認真謹慎一絲不苟的人瞎呢?”
李副管家面如紙白,竟然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來。
二姨娘在一旁聽得大驚失色,可是她畢竟不是很蠢,宋怡的話讓她漸漸地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內在關係。
他使出的這番苦肉計,讓自己成為一個充滿仁義的罪人,最終又是為了將誰陷於不仁不義!?
二姨娘忽然撲上去抓住李成的衣襟:“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整死我!”說到這裡,她忽然抬起頭望向三姨娘,眼珠子中帶上了腥紅的血絲:“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和李成練手要整死我是不是!你以為把我趕出了楊家,你就是二姨娘了嗎!我呸!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不會!”二姨娘望向楊老爺,眼中的絕然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她忽的冷笑一聲,當著滿堂的人大聲道:“老爺!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再相信我!可是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要說!這個賤人……”她的手指向三姨娘,“這個賤人,才是全府上下最希望老爺你死的人!”
楊老爺面色漲紅:“你胡說什麼!”
三姨娘剛才的昏厥狀態是真的,可是誰都沒想到,她一把拂開了下人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即便面色依舊不好,整個人搖搖欲墜,她死咬著唇,並不說話。
二姨娘已經臨近崩潰了,她拼命嘶喊:“是真的!我親眼見到的,她……”
“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楊老爺命人將二姨娘的嘴巴捂住,轉身對著周亦琛道:“大人!這件事情我們不再追究!”
這是要撤訴?
周亦琛由始至終都沒說上幾句話。這樣的宅院紛爭,他從小就見過不少,換在梁城,這種小打小鬧鬧上公堂,往後只會成為一個笑話。沒有人會把自家後宅的事情鬧上公堂,更何況還是這樣分明可以在府內解決的事情。
周亦琛望向面色不好的三姨娘,終究賣了楊老爺一個面子:“楊老爺,你的意思可是不再追究這件事情?”
楊老爺也明白,這樣鬧上公堂,並不是說走就能走這麼簡單,可是這件事情顯然不能繼續任由它在公堂上被剝開,楊老爺行了一個禮:“還請大人格外開恩,這件事情,只是楊家內宅之事。家中人不懂事鬧到大人這裡,實在是罪過。”
周亦琛微微勾唇,竟然做起了和事佬:“本官素來認為,家和方能萬事興。進了公堂,難免就變了味道。雖然楊老爺這般來去,實在是有違公堂上的規矩,但本官也希望這件‘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亦琛不只是有心還是無意,家事兩個字,咬的格外清晰明朗。
楊老爺面露愧色,這件事情在公堂上,竟然就算是了結了!
楊天勤看了一眼宋怡,心裡的話沒能說出來,家中尚且一團亂,宋怡的事情,還是放到後面再慢慢說吧。
事實上,楊夫人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她離開之前,看了宋怡一眼,客氣道:“宋姑娘,今日之事,實在是麻煩姑娘了。”
宋怡連連擺手:“夫人這是什麼話。宋怡不過是盡己之所能,其實周大人說的很對,這件事情是楊府家事,還請夫人不要責怪宋怡多事才是。”
楊夫人苦笑著搖搖頭:“今日家中紛亂,等到事情解決了,我再下帖請宋姑娘過府一聚。”
“過府一聚”這四個字讓楊天勤心中一跳,下意識的就去看宋怡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