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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宗哪想到女兒如此執拗,卻也無法兒,一年兩年耽擱來去,至如今都二十一了,遠近的媒婆吃了多少回蹩,再無人上門說媒,私下都道:&ldo;陳三娘瘋魔了,做夢都想著攀高枝兒呢,也不瞧瞧自己,只識幾個字,便心比天高了,瞧著吧!不定命比紙還薄呢。&rdo;這些話拐著彎傳到陳光宗夫妻耳朵裡,陳光宗暗暗生氣,卻也無法兒可想,三娘被他夫妻自小寵慣成了個說一不二的脾性,再說深些,便要使性兒,使喚起性子來,不管不顧,房裡的物事不拘什麼好歹都摔在地上,成日也是不消停的鬧,不說她自己挑揀,只說他們當爹孃的不為她著想,卻耽擱了她的婚姻大事云云。陳光宗這個當爹的都有些怵自己的女兒,想著尋個能轄制住她的婆家,把她嫁出去才好,今兒可巧,顧程來了陳家村。顧程雖前頭娶過妻,卻早早的沒了,有個兒子也半道夭折,府裡沒個正頭娘子掌理家事,兩房侍妾算不得什麼,只一個徐大姐兒,便是再受寵,也不過一個通房丫頭,縱有了身孕,趕明兒生下的孩子,也都歸在大房膝下,有甚可懼。顧程雖說謀個了五品官兒,畢竟是個閒職,是個喪妻的鰥夫,哪裡能尋一個妥帖的好姻緣,不然,這麼多年怎也沒見續娶一個家去,大不了自己多陪送些嫁資,想來此事可成,且,顧程秉性剛強,也正好轄制三娘。陳光宗心裡打了好如意的算盤,卻又想自己開口恐不妥當,便扯著里長前來,悄聲與他遞了話兒過去,言道,此事若成,陳家村西頭那片水源地送與他以做謝禮。里長一聽,能得這樣大的便宜,哪有不樂意的,一疊聲應了,兩人這才相攜來請顧程,顧程知道大姐兒跟她舅,要說一會兒子體己話了,自己去陳府應酬應酬也正相宜,便跟著陳光宗倆人進了陳府。這一過了陳府大門裡的影壁,便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地兒雖不如顧府大,卻也收拾的很過得去眼。宴席擺在花廳,案頭燃了暖香,四周置下炭火,倒分外暖和,一進屋,外頭的大衣裳便穿不住了,上來兩個眉清目秀才十一二剛留頭的小丫頭,伺候著顧程卸了外頭的斗篷兜帽。陳員外忙讓到上首坐了,一時酒菜擺上,推杯換盞,吃過了兩巡,陳員外便對剛頭那兩個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兩丫頭出去,不大會兒拿了傢伙進來,一個是月琴,一個是琵琶,坐與一側,緩撥琴絃,慢啟朱唇,唱了一曲相思令,雖比不得院中粉頭,也軟糯婉轉,甚為得趣。顧程不想這陳員外還□了家樂丫頭,倒真算個風雅之人,心裡便有了一兩分結交之意,卻忽聽里長開口道:&ldo;大人莫怪小的唐突,卻有一事相詢?&rdo;顧程笑道:&ldo;想徐大舅的酒窖開在此處,日後也免不得要兩位看顧一二,何必如此客氣,有甚話儘管問便是。&rdo;那裡長才道:&ldo;敢問大人春秋幾何?家中現有幾房妻妾?&rdo;顧程目光微閃答道:&ldo;正說呢歲月催人老,過了年可都二九之數了,家中先妻去了,前頭倒是得了個小子,不想十歲上夭折,也跟著先妻走了,雖有兩房侍妾均無所出,正愁膝下荒涼,倒是大姐兒有福兒,如今就指望她給我顧程兩家承繼香火了。&rdo;那裡長聽了,嘆息一場,話頭一轉道:&ldo;雖大人有合意之人,終不如正經續進府一個的好,如今大人又在任上,這內眷往來,也該有個妥帖之人應酬才是。&rdo;顧程嘆道:&ldo;也曾想過續娶,奈何未尋個合意之人,才耽擱到了如今。&rdo;里長一聽這話兒有意,心裡暗喜,順著話頭道:&ldo;若大人不怪,倒有一樁現成的好姻緣。&rdo;顧程挑了挑眉,心道這陳員外家那個老閨女,遠近誰不知曉,那時顧程幾個在院中吃酒時,還當個酒後談資笑過一場呢。記得馮來時曾道:&ldo;這等女子最不可取,略有幾分才學便眼高起來,尋常漢子瞧不上,兩隻眼只瞅著那高枝頭,若為妻失了賢良德行,為妾如此高傲的性兒,納回家去,豈不是自找不痛快。&rdo;此時這裡長一提姻緣,顧程倒不由想起這番話來,雖說有理,也不盡然,舉凡這種女子,大多認不清自己幾斤幾兩,若落到他手裡,好生收拾一番,丟在偏院裡個半年一載,瞧她還有甚傲性兒使喚。顧程這種想法兒,真是應了那句俗話,烏鴉站在豬身上,只看見了別人,卻瞧不清自己,大姐兒那性兒,也沒見他收拾的多順溜,沾不沾還要做小伏低的哄著,真真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