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郎卻瞪了她一眼道:&ldo;你懂什麼?你瞧見哪個官兒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回頭娶個官家小姐進門,還不定怎麼給大姐兒委屈呢,咱大姐兒那個脾性,便是有了孩子,能忍下這口氣不,倒是更難了十分去。&rdo;他婆娘被他喝斥一頓才不吭聲了,大郎如今也是愁,這沒孩子萬事好說,這孩子生下了怎樣也是難,雖自始至終沒把顧程這兒當個長久結果,今兒卻頭一回發現,這顧老爺對大姐兒倒真算十分上心了。也不是沒見過那老爺對丫頭什麼樣兒,便是通房的丫頭,也沒見帶著出來走親戚的,若他能正兒八經娶了大姐兒……想到此,大郎不禁暗斥自己胡思亂想,便是以往他還是個白衣的時候,都是痴心妄想,剛何況如今他堂堂一個官老爺,哪裡是自己這樣人家攀附的上的,還需早作打算才是。正想著,忽的棉簾兒一打,旺兒進來道:&ldo;陳員外跟這村的里長現在院外候著呢,說是難得爺來這兒荒僻的地兒,府中擺了宴席請爺賞光呢。&rdo;在大郎的認知裡,村裡的里長就是頂大的官兒了,那陳員外也是他們村最富的人家,陳家他也曾去過兩趟,雖遠遠比不得顧府,卻也是一進一進院子,寬房大屋奴僕成群得,那陳員外更是眼高於頂,平日見了他們這些村民,也絕少說話兒,只這半年倒是對自己青眼有加,趕上節氣,常使下人送些時鮮果品來,大郎也未讓空手回去,每次都答謝一罈好酒,也算有個往來,只這陳員外親自登門還是頭一回,更別提還有個里長。大郎一聽見話兒,慌忙立起來就要迎出去,卻被大姐兒一把拽住道:&ldo;舅去做甚?人家也不是衝著舅來的,您老哪有如此體面,老實坐著,咱們舅甥說說話兒是正經。&rdo;顧程卻不禁低笑了一聲,瞥著她道:&ldo;知道你嫌爺礙事了,爺走便是,留著你跟舅爺說體己話兒。&rdo;顧程知道,既來了這陳家村,難免要應酬些,站起來囑咐了一旁李婆子幾句,披了斗篷,撩簾兒出去了。到了院外果見兩人候在哪裡,穿著倒頗體面,那陳員外大名兒陳光宗,也算這一帶數得著富貴人家,卻跟顧程沒法兒比,不說程大戶自來便名聲在外,只顧程接了祖產之後,也沒就守著坐吃山空,開了個當鋪卻是遠近最賺銀子的營生,如今還鑽營了五品副千戶,雖說是個閒職,好歹是當官的,衙門裡有號,就連府衙大人也跟他頗有來往,真真算的上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平時便是想攀一攀人家這高枝兒,也尋不得機會,哪想到,這陳大郎老實巴交的,卻有個本事的外甥女兒,雖是丫頭,硬是在顧府裡拔了頭籌,這事兒如今誰不知道,便是陳大郎有一門造酒的好手藝,這些來尋他買酒的,不定還是瞧著顧府的面兒呢,便也有意拉攏陳大郎。只以往並無來往,如今卻不好太上趕著,只逢著節上送些時鮮與他,不想陳大郎是個心直的,每每答謝他一罈子好酒,倒是還佔了他的便宜,便也不好再尋他來引見。正愁沒個機會,今兒下人忽來報說陳家來了客,聽見說是顧老爺伴著陳家的外甥女回來走親戚了。陳員外一聽頓時喜上兩腮,忙叫置辦下齊整席面,尋了里長來請顧程過府吃酒,心裡倒也存了個想頭……78陳光宗年過半百,雖家有恆產奈何乏子無後,雖有幾房妻妾卻只得了三個女兒,依著大小,喚做大娘,二孃,三娘。大娘二孃前兩年逢人說媒爽利的嫁了,家裡丟下最小的陳三娘待字閨中。這三娘與她兩個姐姐不同,自小伶俐,又生了一副標緻模樣兒,陳光宗最是喜愛,便請了個先生教她習字,習了字自然眼界高了,一晃年到二八,多少媒婆上門說婆家,這陳三娘只是不點頭。她娘急的沒法兒,便私下裡問她:&ldo;可要個什麼樣兒的才合心意?&rdo;那陳三娘這才吐口,卻有三不嫁,白衣者不嫁,目不識丁者不嫁,粗鄙醜陋者不嫁。她娘一聽可做了難,女兒這三不嫁說的簡單,細細想來,豈不只有嫁個官爺才成,還要相貌清俊的才成,真有這樣的官爺,人家又怎瞧的上他們陳家的門第,真真不知終日裡想些什麼,哪有如此好的姻緣讓她攤上。為此不知勸了她多少遍,這陳三娘只是不應,她娘不禁埋怨起丈夫道:&ldo;都是你作怪,一個女孩兒家做些針指活計便成了,讀什麼書,如今她眼界這樣高,哪裡尋如意的郎君去,豈不要耽擱了婚姻大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