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依著徐苒的個性,顧程都如此給她找臺階了,自己索性就順水推舟睜著眼說回瞎話不就萬事大吉了,可不知怎麼就腦抽起來,張嘴就跟自己過不去:&ldo;不曾動過肚子裡的孩子?顧程,顧老爺,即便我應了你這話,你就真信了嗎,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你我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如果可能,我一點也不想生養你的子嗣,自然,落胎的念頭也是動過的,正巧你後院的女人也不想我生下孩子……&rdo;&ldo;所以你就將計就計,故意每日都吃那參湯。&rdo;幾乎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顧程嘴裡蹦出來。這丫頭真就如此狠心,為了不要他的子嗣,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卻聽她道:&ldo;怕你那三孃的參湯不頂用,我偷著尋人弄了落胎的藥丸子,混著參湯吃了幾日。&rdo;顧程喃喃的接下去:&ldo;故此才有了爺給你做生日那日的事兒。&rdo;徐苒看著他點點頭,燭火跳動了一下,映在他臉上,看上去有些白,卻只一瞬便成了陰森。顧程忽然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徐苒跟前,一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抬了起來:&ldo;你好大的膽子,是不是以為爺寵著你,愛著你,就什麼都忘了,你怎麼敢,做下此等事來,以為爺不捨得發落你嗎?&rdo;徐苒並未退縮,即使現在的顧程有些恐怖,他眼裡的恨怒之意,幾乎已經到了極致,一旦爆發,即便徐苒不知道結果,也能猜出自己必然沒個好,但詭異的,她卻一點兒都不怕,許是被這個男權社會壓抑的太久,更或許,她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永遠也沒有出路,她不想如此,不甘如此,況且,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可怕的。徐苒定定跟他對視了半晌,忽的笑了,笑的頗為諷刺:&ldo;正如你自己口口聲聲的自稱,你是爺,你是這偌大顧府理所當然的天,凡是這府裡的,不管是人還是物件兒,都是你顧程的所有物,你想怎樣就怎樣,興致上來,可以把兒子的人弄炕上去,不爽了,直接打一頓板子賣了,歡喜的時候逗弄逗弄,惱怒上來,一計窩心腳踹死也活該,你的妻,你的妾,你的丫頭,你自己大概還覺得沾沾自喜,這些女人都得看著你的臉色過活,都在以你的喜而喜,以你的悲而悲,為了爭得你的一絲寵愛,不惜機關算計你死我活。&rdo;顧程咬著牙道:&ldo;即便旁人如此,你呢?大姐兒,你捫心自問,爺對你如何?爺可曾罵過你一句,動過你指頭,便是爺的窩心腳再狠,也未踹到你身上,就算這府裡所有人都瞧著爺的臉色過日子,唯獨你一個是例外,就算一開始是爺強迫了你,可過後爺那般愛你,恨不得把你放到心尖子上寵著,甚至,爺怕你吃虧受氣,還計量著待孩子生下,把你扶正,與爺做個白髮相守的長久夫妻,但能你有一點兒心,也不該做下此等事,說出這番話來,爺倒要問問,你為什麼如此待爺?為什麼?&rdo;顧程沉沉低吼一聲,外頭守著的旺兒聽了,不由哆嗦了一下,心裡暗暗唸佛:&ldo;阿彌陀佛,保佑今兒平平安安的過去吧,爺這火氣真真令人心驚肉跳。&rdo;他在門外頭都如此,也不知大姐兒怎樣了。徐苒卻沒怎樣,仍然平靜的道:&ldo;好,我告訴你為什麼,你的妻,你的妾,你的丫頭,她們都甘心做你的附庸,她們這輩子走不出你顧府頭上的四角天空,她們情願做你的籠中鳥,為取悅你而活,你們之間你情我願。&rdo;顧程抿著唇吐出一句:&ldo;而你不願。&rdo;&ldo;我不願。&rdo;徐苒清楚的應著他:&ldo;我為什麼願意,我有我自己想過的日子,我不想為了誰活著,我還有以後的幾十年要活,憑什麼要做你的附庸,憑什麼不能為我自己活著,別說你的侍妾,你的丫頭,便是如你所說的正頭妻子,我也是不願的。&rdo;顧程震驚的看著她,那眼神,那目光,彷彿看一個不容於世的妖魔鬼怪,他深吸一口氣:&ldo;生為女子就該三從四德,你這真真是胡說八道,難道中邪了不成。&rdo;中邪?徐苒不禁暗暗苦笑,自己換了瓤子,可不早中邪了,她看著他,試探的道:&ldo;顧程,我也不想如此,我知道你對我不差,如果你肯讓我贖身出去,我會把兒子留下來,但女兒能不能讓我帶走?&rdo;原來她早早就打好了主意,顧程忽而覺得自己萬般可笑,就在他計算著八抬大轎抬她進門的時候,她心心念唸的卻是如何擺脫自己,贖身出去,還想著帶走肚子裡的孩子,真當他顧程是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