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蓮一個人在屋裡直坐到天兒漸黑,琥珀進來掌燈,才問了一句:&ldo;可聽見信兒了?&rdo;琥珀點點頭,周慧蓮道:&ldo;你說我這肚子不爭氣便罷了,怎你也如此,倒還趕不上後來的徐大姐兒。&rdo;琥珀低著頭不念聲,周慧蓮也知自己這話說的差了,想顧程輕易也不進來後院,便是之前沒個徐大姐兒,外頭院中的粉頭沒日沒夜的勾著,十天半月也不見能家來一回,便是家來,那時中意珍珠那丫頭,也多往玉芳院裡跑,自己這邊更是摸不著影兒,哪能有身子。怎比得大姐兒,如今這勢頭,倒成了專房專寵,自大姐兒進了書房院,竟是跟吃了迷魂藥一般,勾住了爺的魂兒,連外頭的粉頭都撇開手了,話裡話外,行動做事,那心早不知偏到何處去了,若大姐兒再得個小子,那往後這府裡……想到此,周慧蓮不禁打了個激靈,目光略沉詢道:&ldo;爺如何處置的柳枝兒?&rdo;琥珀抬起頭道:&ldo;三娘怎知是她使的壞,奴婢還道進來說與三娘知道呢。&rdo;周慧蓮哼了一聲:&ldo;那丫頭別瞧配了人,不定心裡記恨著大姐兒呢,這檔子事明擺著,除了她還有哪個,只她做下這事兒,想來要連累豐兒了。&rdo;琥珀哼一聲道:&ldo;說起這個倒令人心寒,怎麼也是正兒八經娶過門的媳婦兒,又是他自己巴巴求了去的,總有幾分夫妻之情吧!誰想這出了事兒他到先撇了個乾淨,爺讓他看著柳枝兒罰跪,也不知怎樣折騰的,把柳枝兒肚子裡的孩子折騰掉了,爺讓人抬到柴房的時候,下頭的血還沒止住呢,聽見說,爺使人去尋人牙子了,明兒就要遠遠的賣了,這剛落了胎,又賣到人牙子手裡,柳枝兒這條小命也不知保不保得住了。&rdo;周慧蓮道:&ldo;豐兒那小子是個明白的,哪會為了保柳枝兒把自己個賠進去,況,早聽說她不得豐兒的意了,不是打就是罵的,過了三天新鮮勁兒,這男人哪還把你當事兒,是她自己沒活明白,怨不得旁人。&rdo;琥珀道:&ldo;一樣人兩樣命,這會兒徐大姐兒可得意了,爺更把她當成個寶貝一樣了。&ldo;周慧蓮道:&ldo;有了爺的子嗣是大喜事,可不是寶貝嗎,咱們也不能裝糊塗,回頭爺知道,不定也惱了你我,你去把年上爹讓人捎給我的參片包些送過去給她補身子。&rdo;琥珀道:&ldo;那都是好東西呢,給她送去,豈不便宜了她。&rdo;周慧蓮道:&ldo;真一舉得男,顧家便有後了,也是你我的造化,莫耽擱了,去吧!&rdo;琥珀不大情願的從裡頭尋出裝參片的匣子來,包了一包去了。琥珀到書房院的時候,顧程正勸大姐兒吃飯呢,要說也奇了,這不知道懷孕的時候,徐苒真是丁點兒反應都沒有,這睡過來一覺過來,不知怎的,就什麼都吃不下了,聞著桌上那股飯菜味兒就一陣陣作嘔,飯沒吃下一口,倒是吐了幾回,把個顧程急的火急火燎。他哪有經驗,前頭他原配懷身子那會兒,他才多大,成日在外頭玩樂,廉哥兒落生,當了爹才被他外祖父叫了家去,哪能想到這懷了身子的人竟如此,怕大姐兒又嘔,忙讓人撤了桌下去,又讓人熬了糯糯的粥來,就著香油伴的瓜條,倒吃下了兩口,不想顧程待餵過去第三口,大姐兒便捂著嘴又嘔了起來。李婆子忙捧了口盂過來,剛吃下的又都嘔了出來,顧程在她身後一邊拍撫她的後背,一邊喚人:&ldo;旺兒,旺兒,去把那郎中再請來,這晌午還好好的,怎這會兒連飯都吃不得了,長此下去可怎麼好。&rdo;旺兒忙應了一聲,匆忙跑了出去,不及看路,在門首跟琥珀撞了個滿懷,倒撞的琥珀一個倒踉蹌,差點摔倒,忙扶著門才穩住了身形,待要喝罵兩句,瞧清是旺兒,便道:&ldo;我還當是哪個小子如此毛躁,卻怎是你,慌慌張張的,去搶你爹的孝帽子不成。&rdo;旺兒忙道:&ldo;爺吩咐的急,沒瞧見姐姐,過後再給姐姐賠罪,這會兒卻要先去了。&rdo;說完也沒等琥珀再說什麼,快步竄了出去。琥珀也只得作罷,邁步進了院,剛上臺階,便聽見裡頭爺的聲兒:&ldo;可覺得好了些?真真你都要把爺的心都嘔出來了。&rdo;這聲氣兒溫柔的竟像滴出水來一般。琥珀心裡不禁暗暗犯酸,同是丫頭,怎徐大姐兒就比旁人金貴,雖說有了身子,能值當爺如此低聲下氣的哄她,可見是越寵越嬌,不定是裝樣子呢,哪就真鬧的如此了,雖說自己沒懷過,可府裡那些婆娘一窩一窩的生,哪見過嬌氣成這樣的,倒讓自己這會兒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