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剛想到這兒,便聽大姐兒道:&ldo;外頭種的可都是麥谷吧!這會兒還有些亮,竟是一眼望不到邊兒,也不知是誰家的地,想來今年該是個豐收的年景了。&rdo;李婆子聽了不禁笑道:&ldo;信都縣城外百里內的莊家田大都是咱們顧家的,都是莊子上佃戶種的,到了年下交上田租糧食來,咱們府裡才得個進項過年,如今這兩年沒鬧災,倒是能吃上幾頓飽飯了,前幾年,鬧蝗災,鬧水災,鬧旱災,可不消停著,在城裡還好,外頭鄉屯裡的種地的鄉親,可遭了大罪,賣兒賣女換口飯吃的有的是。&rdo;外頭陳大郎聽了道:&ldo;可不是,那幾年舅舅都差點餓死,也便顧坦不上你,倒讓你受苦了。&rdo;說著,彷彿又有些哽咽之聲,徐苒不禁滿頭黑線,她這個傻實在的大舅,蠻感的,一說起過去就這樣,徐大姐兒過去怎麼樣她不知道啦,自打她穿來,還真沒受過什麼苦,其實顧程這廝雖渣,對她還過得去,不過總這樣也不是個長法兒就是了,只她要尋個怎樣的機緣才得脫身出去,如今她自己心裡也沒譜了。馬車跑的快,又走的大路,一個多時辰便瞧見了大舅家的村子,她大舅家住在東邊村頭上,倒是近便,到了大門口,停住車馬,裡頭陳大郎的婆娘聽見響動,忙著出來,正瞧見李婆子扶著徐苒下車,一瞧這架勢倒有點懵。徐苒站穩了,瞧見籬笆門前立著個婦人,便知是舅母,微微蹲身道了個萬福,那婦人忙上前扶著她道:&ldo;這是大姐兒?可讓舅母好生惦念,到今兒才得見面,只可憐我那大姑姐兒命苦,等不及瞧見外甥女長大,就忙忙的去了……&rdo;說著抬袖子摸了摸眼淚。陳大郎卻虎聲虎氣的道:&ldo;好好的,卻提這些作甚,大門口站著像什麼話,還不領著大姐兒進屋去,得了顧老爺恩典,大姐兒能家來多住些日子,有多少話兒,你們娘倆說不得,非這會兒巴巴的來囉唣。&rdo;那婦人聽了,忙領著大姐兒往裡走,一邊走一邊道:&ldo;倒是舅母糊塗了,歡喜上來,也顧不得外甥女遠道而來,連口水都沒喝呢。&rdo;讓到屋裡炕上坐下,李婆子道:&ldo;煩勞舅太太指給我姑娘安置的屋子,好去收拾帶來的鋪蓋傢伙。&rdo;陳大郎的婆娘忙又立起來,領著她去了西間裡道:&ldo;當家的早說要贖了外甥女家來,這屋子打早便收拾出來預備著呢,鋪蓋傢伙都是新的,你瞧瞧還有哪處不順意,再來告訴我。&rdo;李婆子道:&ldo;舅太太客氣了。&rdo;便去收拾炕上的床褥。陳大郎的婆娘走回正屋來,一邊走一邊暗道,哪家丫頭回家住還帶著個婆子伺候,卻一時也不得問底細,暫隱在心裡,進了屋跟大姐兒說了幾句話兒,便要去灶上張羅飯食。不想大姐兒卻跟了她出來,她舅母忙著推她道:&ldo;灶房裡髒亂,你且去屋裡坐著,少時便好。&rdo;徐苒卻挽起袖子道:&ldo;若舅母跟我這般客氣,外甥女心裡如何過得去。&rdo;說著便進去燒火造飯,弄的陳大郎的婆娘有些手足無措。陳大郎瞧見斥她一聲道:&ldo;外甥女又不是外人,見外什麼,讓她去,我倒是還沒吃過一頓外甥女造的飯呢。&rdo;聽了這話兒,徐苒心裡不覺一熱,這傻實在大舅是真把她當親外甥女一樣了,說話兒行動都透著那麼親。徐苒進了灶上,李婆子便來幫忙,陳大郎的婆娘倒沒事幹了,只指給傢伙物件米麵菜蔬等物,在一旁瞧著大姐兒利落的刷鍋炒菜,不大會兒功夫,便收拾出幾個齊整菜來,又烙了幾張餅,放在鍋臺邊的籃子裡,鍋裡下了些穀米熬上,讓李婆子瞧著火,跟舅母兩人把菜端進了屋去。李婆子瞧著大姐兒利落的身影兒,心裡暗道,若說這會兒的大姐兒,卻又跟過去一般無二了。☆、39卻說老徐頭聽了他婆娘的話兒,心裡頭說不上歡喜還是惱恨,當初哪成想大姐兒那個賠錢貨還有如此造化,既得了意,怎不知顧坦家裡,好歹兒自個是她的親爹,家裡這兒都快揭不開鍋了,她倒好,成日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過的好不自在個日子,真真一個沒良心的丫頭。卻又想大姐兒小時那個悶子,問十句答不得一句上來,說呆傻也不呆傻,就是少了十分的機靈氣,怎麼打也沒用,讓人瞅著她就來氣,後娶了石氏進門,生了大寶,更有些瞧不上那丫頭,正巧顧家來人說要買,便早早的賣了,換得幾兩銀子,卻不想這麼個悶丫頭,能勾上顧老爺,若真想他婆娘說的,被顧老爺納進府去,從今兒往後,家裡還愁什麼銀子使喚,不盡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