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你是個王子呢。”
這話出來,羌丁的臉卻更紅了。“我也沒這麼說,”他的聲音甕聲甕氣:“我父親又不是什麼王……”
那模樣心虛得很,罌愈加賊笑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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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人陶的藥不錯,半日後,羌丁的燒已經全退了。不過他的精神還是不好,醒來再吃了一點藥,又睡了過去。
那裘衣腰身顯窄,罌閒來無事,就取來羌丁母親留下的麻線和骨針,替他拆了重新縫紉。
室內靜靜的,只有藥罐在火塘裡的“咕咕”聲。
忽然,罌聽到門上“呀”地響了一下,她抬頭,只見門開了一條縫,有誰正站在外面窺視。
她放下裘衣,走出去看,卻見是老羌甲。
“老羌甲,”罌問他:“何事?”
“貞人陶在藏室喚你。”老羌甲瞥了瞥裡面的羌丁,對罌說。
“哦?”罌猶豫了一下:“可羌丁……”
“我來照看。”老羌甲隨即接道。
罌知道老羌甲向來頗為關照羌丁,尤其是他父母不在了以後,對他的照顧不比罌少。罌頷首,將熬藥的事交代了一下,走出門去。
到了藏室,貞人陶果然在。室內燒著火盆,比外面要暖和許多,貞人陶正在翻著簡冊,把一些年代久遠的文牘翻出來,準備修整。
“這些牘書比叟還老。”他頗有感慨地拿起幾片牘書,吹吹上面的灰塵:“火神不至,春暖前須收拾齊整才是。”
罌答應著,從火盆上的陶盂裡舀起一勺水,添到貞人陶的杯子裡。
貞人陶看著她,笑了笑,道:“罌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正是。”罌答道。
貞人陶頷首,搔搔白髮稀疏的腦袋,道:“國君前日可與你說過去莘邑之事?”
原來是為這事。罌心道。
想著,她點頭:“說過。”
“你如何回答?”
“我說母親不許我去。”
貞人陶訝異地看著她,過了會,苦笑搖頭:“你啊……”
罌不以為意,道:“國君也曾與貞人陶提過?”
“你是我廟宮冊人,國君自當知會。”貞人陶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牘片的灰塵上,嘴裡卻含糊地嘀咕:“桑實雖好,過則空枝哩。”
罌笑笑,沒有言語。
火苗在火盆裡跳動,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斜斜投下,寬大厚實的衣服雖然將身形遮得嚴嚴實實,卻仍能看出些窈窕的樣子。
這個身體一天天地長大,月事兩年前就來了,胸前發育的脹痛一直持續到現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罌每回出去,總有青年男子殷勤地跟在後面;路過田野 ,會有人朝她歡笑或唱歌;待在廟宮裡,也時不時有不知名人士送來東西,有時是果子,有時是柴草,有時是新獲的野物,不一而足。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轉眼,罌已經到了十六歲的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是成人了。外面人家與她同齡的女兒,不是出嫁就是已經定親,而罌無親無故,仍然待在公宮裡。
與她自己相比,貞人陶著急得多,曾經好幾次旁敲側擊地問她可有意中之人。每每談到這些,罌總是笑而搖頭。雖然在這個世界待了好些年,可出去之後的種種生活仍然讓她覺得無法想象。相比之下,還是留在公宮裡比較自在,所以,她很樂意繼續得過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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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心裡還想著羌丁的藥,在藏室裡待得沒多久,就起身告辭了。
走到羌丁的偏室門口,她聽到裡面有些聽不懂的說話聲,唧唧咕咕的激烈得很,似乎是老羌甲和羌丁在說著羌語。
罌訝然,想了想,把腳步放得重一些,裡面的聲音立刻戛然而止。
她把門推開,只見羌丁已經坐了起來,身上披著她剛縫的裘衣;老羌甲則立在一旁,黑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醒了麼?”罌把門闔上。
“嗯。”羌丁似有些不自在,應了一聲。
“我回去了。”老羌用濃重的口音道,說罷,看看羌丁,也不等罌說話,邁著大步走了出去。
門“哐”一聲關上,罌看看羌丁:“你與老羌甲爭執了?”
羌丁臉上有些陰晴不定,片刻,點點頭。
“為何?”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