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確無別人。他觀望片刻,將目光落在一丈開外的巨石上。
及腰深的湯水流動著,水霧氤氳變幻。躍貼著巨石,慢慢看過去。
視野漸漸開闊,果然,另一片泉池鋪展在眼前。不過這裡安靜得很,並無半個人影。
躍仍狐疑,再轉頭看向四周。北風降下山谷,攪得溫湯上的霧氣繚亂,樹木的枯葉一片沙沙作響。除此之外,只有源頭的汩汩之聲。
這時,他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岸上放著一堆白乎乎的東西。
躍走過去,用銅刀挑起。
只見那是一件寬大的皮裘,鬆垮垮地放在岩石上,似乎是什麼人隨手扔在了這裡,面上已經落了一點雪。
正察看,突然,躍感到身後的巨石邊上有動靜傳來。
他猛然轉身揮刀,卻已經來不及。
一個冰冷的物事抵住了他的脖子,話音輕輕入耳:“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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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動作僵住。
寒風陣陣吹來,躍只覺熱氣漸漸散去,將眼角的目光瞥向側面,只見刃光雪亮。
他並不著慌,定了定心神,道:“我乃捕獵之人,不甚迷途至此。”
後面那人沒有立即接話。
“放下刀。”片刻,只聽那話音又道。
躍不動聲色,鬆開手。
“當”一聲,銅刀落在池沿的石頭上。
身後的人動了動,似乎想彎腰。
躍餘光盯著側方,屏心靜氣,蓄勢伺機。
可那人卻並未去拾,一隻腳伸過來,將銅刀踢到了躍的視線之外。
正當躍心中失望,脖子上卻一鬆,利器收了起來。
躍訝然回頭,只見身後丈餘之處,一名女子正將他的銅刀拾起。她身著單衣,裳裾垂在腳邊,頭上綰著烏髮還帶著水潤之色。
女子將躍的銅刀拿在手裡看了看,片刻,抬起頭來。四目相對,只見那雙眸清亮,氤氳的霧氣中,烏髮愈襯得面龐白皙。
“你不是莘人?”女子道,話語帶著濃重的口音。
躍愣了愣,待那女子打量,才忽而意識到自己身無寸縷,不禁窘然。
“我乃外來之人。”他遮擋地往巨石邊上靠去,微慍道:“並無惡意,子將刀還我。”
女子沒有理會,她四處望了望,目光落在對面的池岸上。
“那死兔是你的?”她轉向躍,抬手指了指。
躍看了看那邊,“嗯”了一聲。
女子問:“你方才說迷途至此,可知出山道路?”
躍心中狐疑。
“不知。”片刻,他答道。
“如今黑夜將至,可曾尋到棲身之處?”
躍盯著她,沒有出聲,也並未否認。
女子忽而笑了笑,沉沉的暮靄中,杏目明亮。
“喂,”女子走到躍的面前,與他對視:“你我可做個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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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噼啪”地燃燒著,火光熊熊,似乎絲毫不畏懼外面呼嘯的寒風。野兔已經洗剝乾淨,正架在火上燒烤。
躍坐在旁邊,將目光不住打量周遭。
方才在溫湯池邊,女子說可以帶他走出驪山,並提供留宿之所。不過,躍要將獵到的食物分她一半。
躍身陷山林,正為此發愁,沒有拒絕。
兩相約定,女子帶他離開溫湯,在山林中拐了幾拐,來到此地。
這是一處石穴,藏在山壁之中,入口只有一道狹長的縫隙,女子啟開外面的掩著的柴扉才看得見。石穴不大,只有兩三丈見方。四壁平平整整,有的地方還能看出粗糙的鑿痕,應當是人工所開。
躍看看正北方的石壁,那裡擺著一隻石主,面前有石臺,收拾得很乾淨。穴中有草鋪有柴火,看得出時常住人。
驪山聞名四方,傳說山中匿有火靈,寒冬不至。驪山氏以為神蹟,在山中設有靈祠,世代祭拜。如今看來,這傳言確實不虛。許是真有火靈,驪山中不但有溫湯,這石穴裡亦是溫暖,在地上坐了許久也不覺寒冷。
兔肉在火上“滋滋”冒著油氣,躍不停地翻動著,卻將眼睛看向對面。
女子坐在一堆乾草上,正低頭扯著足上的韤帶。方才池邊的裘衣已經嚴嚴實實地裹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