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年來,趙挺之又升官。“除中書侍郎”,趙明誠也因父蔭“出仕宦”(做官),九月,宋徽宗下詔“宗室不得與元奸黨子孫為婚姻”。李清照被遣離京城。這實在說不過去。未嫁從父,既嫁從夫,李清照早已是“趙李氏”,趙挺之難道不該將幼子至愛的妻子留在京城?
其實這道聯姻禁令本來不能奈何李清照。其一,“不得為婚姻”禁令指“今後”,詔令明確規定:“已定未過禮者並改正”,已過彩禮者顯然可以存在,由此推之,既成婚姻更不在內。其二,山東諸城趙家,跟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趙家並非一家。
科考出身的趙挺之卻故意攀龍附鳳、忝列“宗室”,煞有介事地執行“不得與元奸黨子孫為婚姻”,將禁婚令擴大化,把過門兩年的李清照遣離京城。更不可思議地是:株連元黨子女正是趙挺之出謀劃策的結果!趙挺之“陳紹述”即:先向皇帝提出“宗室不得與元黨子女為婚姻”的建議,又慷慨陳詞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在豪門官宦聯絡有親的情況下,趙挺之悖情悖理悖人倫,成了“大義滅親”的廟堂做秀!
歷史經驗多次證明,婚姻從來就是另一種政治形式,是微妙而有效地政治手段。它會因為政治需要開綠燈,也同樣因為政治需要亮紅燈。李清照的婚姻就是如此。
隨後,李清照之父李格非在黨派鬥爭中失利,削職為民,遣回原籍山東章丘。孃家失勢需要忍辱負重時,李清照偏偏太歲頭上動土。她又呈給公公趙挺之一詩,裡面有這樣一句::“灸手可熱心可寒!”意思是:權勢登峰造極卻心如鐵石、一點人味沒有!犯官之女竟膽大包天對掌生殺大權的尚書左丞說:“灸手可熱心可寒!”年僅二十歲地齊魯才女真是風骨凜凜、鐵骨錚錚!但是兒媳對公爹如此不敬,簡直罪至“七出”!
可以想像:有如此倔強反骨的李清照怎能見容於翁姑?負“詞女”盛名、傲視群芳地李清照,早就流露出“妒風笑月”、“玉骨冰肌未肯枯”、“誰人可繼芳塵”孤芳自賞情緒,遇難時怎能求助二位長嫂?今非昔比,被歡天喜地迎進趙家的李家才女成了雙重賤民:孃家敗落,貶回原藉;自己進門數年多,未給趙家添丁,這才是要害之要害!
女人哪女人,封建宗法制下地女人,哪怕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哪怕飛花粲齒、下筆千言,只要不能負起傳宗接代責任,在家庭的地位就不如目不識丁地愚婦,只要那愚婦能生下哪怕半傻的兒子!縉紳家嫡妻不生育,納妾可也,即使正妻有子,仍可姬妾滿堂。可是新婚夫婦如膠似漆,看來只要李清照在京,趙明誠三五年內不會納妾。這樣一來,借“黨人碑”把三兒媳逐出京城,再給三子納妾求孫,成了趙挺之夫婦的最佳選擇。
責任是否在李清照?當然不是。趙明誠隨後娶了四房侍妾。結果趙明誠不僅無“弄璋之喜”資格。連專生女兒地所謂“瓦窯”也沒做上。趙明誠只有兩個親侄子。趙家香火不旺。趙明誠患不育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很早就替他背上不生麟兒十字架地。卻是李清照。
再加上趙明誠懷疑李清照跟盧俊義有私情。因為這所有不可思議地林林總總。李清照被打入跡近棄婦地悲慘境地。陷入了感情地寒冰地獄。
這個時代地人。都不懂得李清照地價值。那個趙明誠根本不懂。只有盧俊義懂得。
原來那段歷史上。李清照地一輩子。過得很坎坷。很倒黴。很不走運。
李清照地父親李格非。為神宗朝尚書右丞相王之孫婿。而秦檜為王之曾孫婿。當李清照處境最艱難。甚至有可能坐牢之際。這個勢傾天下。炙手可熱地親戚。卻不肯助她一臂之力。相反。當她有機會謀得在宮廷裡起草時令應景帖子地差使。藉以混口飯吃地時候。想不到秦檜之子秦梓。竟然不顧一點親戚情面。用手中地權勢。將她炒了魷魚。
“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李清照晚年生活。是相當淒涼地。但是。歷史從來是一個澄清過濾地過程。是一個消解揚棄地過程。時光磨耗掉對歷史來講地那些無足輕重地一切。而存留下對人類文明進步有價值地東西。這樣。個人遭遇地不幸。因時過境遷而漸漸淡化。顛沛流離地痛苦。因鬥換星移而慢慢稀釋。愛恨情仇地糾纏。因年代久遠而逐步褪色。悲歡恩怨地往事。因身非親歷而日益淡漠。是再自然不過地事情。
於是,在這面歷史的篩子上,是精華,自然會留下,是糟粕,早晚要去除,一時火爆,不能持久,璞之剖玉,早晚間事。對於這位“最有天才的女子”來講,最後剩下來的,便是她璀璨的文學成就。那些小丑,那些敗類,那些構陷,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