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它兩側四個車門上的車窗玻璃均已搖下。他知道,這是車廂內槍手為了射擊的方便特意搖下的:一旦追上破夏利車,兩車並駕齊驅時,槍手就會向破夏利車猛烈開火。 他也搖下破夏利車左側後車門上的車窗玻璃,左手持槍,右手掏出低價手機,等待著。 破夏利車貼著右邊人行道疾駛。桑塔納車從外側追了上來,車頭已和破夏利車後半身並行。啪啪。啪啪。槍手開始朝破夏利車駕駛座射擊。盧楊伏低身體,蜷縮在方向盤上,不使自己背脊暴露在火力下。破夏利車因此被迫減慢車速。桑塔納車和破夏利車終於並駕齊驅。盧楊突然冒險起身,搶先舉槍回擊,迫使桑塔納車的司機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槍手蹲伏下身子。 趁一機會,蔣冬至也忽然躍起,將手中的手機像手榴彈一樣扔向桑塔納車。手機不偏不倚,被準確扔進了後車窗。蔣冬至伏低身子時,看見桑塔納車內有兩條身影剛一露頭就縮了下去,倏然消失。槍手的射擊停止了。蔣冬至猜測,在一瞬間裡,桑塔納車內的槍手本能地陷入了驚恐,以為遭遇到了手榴彈襲擊。他右手接過左手上的手槍,躍起,舉槍對準車身尾部的油箱連開四槍。油箱被擊中,立刻汩汩往外冒出汽油。 他迅速伏低身子。一排子彈從他頭頂上飛過,打中夏利車右車門上的車窗玻璃。桑塔納車內的槍手被他的假手榴彈激怒了,集中火力射向他。他蜷縮著身體,數著槍聲。忽然躍起身,再次舉槍對準桑塔納車油箱射擊。啪啪兩槍,正在漏油的油箱呼啦一下起火了。 桑塔納車戛然一個急剎車,停在路中央。火勢異常兇猛。兩名槍手和司機紛紛跳下車逃命。沒跑出去多遠,只聽見背後轟然一聲巨響。油箱爆炸了。他們回頭一望,整輛轎車燃燒起來。濃煙滾滾,熾熱熊熊的火焰映紅了路面。    
第三回:暴露(20)
破夏利車仍在疾駛。盧楊大口呼吸著,一種脫險之後的輕鬆和喜悅感油然而生。 “你的槍法真的可以,神啊。”他由衷地誇獎了蔣冬至。 但蔣冬至卻舉起手槍,頂在盧楊後腦勺上。“馬上靠邊停車。”他命令道。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盧楊笑意頓消,喝問道。 “我當然知道。我差點被你害死。看在你出手救我一命的分上,算我們扯平。我早說過,你鬥不過徐中路,你不是他對手,你幹嗎不相信我呢?我不想再跟著你找死了。你停車,你下去。” 死裡逃生的輕鬆和喜悅感頓時消退得乾乾淨淨。蔣冬至的話擊中盧楊的要害。盧楊無比痛苦地望著蔣冬至,搖搖頭,承認他策劃的這一次行動徹底失敗。情報肯定被洩露出去了。要不是他開槍快了一秒鐘,蔣冬至的腦袋就被那個穿皮夾克的年輕槍手打爆了。 盧楊靠路邊停車。 “車子我會馬上還你的,子彈和手槍你要全部留下來。”蔣冬至說。 盧楊照做了。他朝蔣冬至點了點頭,推開車門,默然無語下了車。 蔣冬至爬進駕駛座,驅車離去。警察馬上就會過來。破夏利車一拐彎,消失在盧楊視線裡。 十幾分鍾之後,盧楊收到一條簡訊,是蔣冬至發來的。簡訊裡具體說了破夏利車停放在哪一條路上,哪一家商店門口,要他速速趕去取車。並且還客客氣氣對他說了再見。 公 布 一種無比悲憤的情緒左右了蔣冬至。他已被徐中路判了死刑,沒有任何退路了。 要不是他耍滑頭臨時改換了接頭地點,此時此刻,他恐怕已陷在包圍圈裡被亂槍打死了。現在他總算明白了,死裡逃生,這種經歷之所以難忘,是因為它的另一個名字就叫噩夢:穿皮夾克的年輕人突然撥槍對準他腦袋的驚險一幕,始終纏繞在他腦際,不斷地浮現出來,不斷地重放,幾乎令他接近於瘋狂。可他卻無法停止它,驅散它,消滅它。它向他釋放出恐怖而又明確的資訊:為了取他性命,徐中路已經不惜代價。 按理說,徐中路行事低調而識大體,在獲知他被警方掌握和警方操縱並監控了雙方接頭的情報之後,應該會按兵不動。蔣冬至就此得出結論:之所以徐中路甘願冒內線暴露的危險,仍明目張膽派出一隊槍手按時赴會,惟有一種解釋,即徐中路已對他恨之入骨,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對他而言,生活早已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他知道,他必須直面這一殘酷現實。他憎惡自己,也憎惡正義。為了讓生活繼續下去,他出賣了正義。為了正義,他也被別人出賣,差一點死在槍口下。自以為是的警察。愚蠢的行動。他被夾在黑暗和正義之間,被左右脅迫,生死難卜。 他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既然徐中路不想放過他,他只有奮起反抗,和徐中路殊死一搏。反抗至少還能以正義的名義,拼出一條生路。重新迴歸正義,除此他別無出路,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