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的,我本來打算把五十萬存進一個賬戶裡,委託給律師,每年拿出一兩萬錢,交給周國勤老婆,補貼她家裡的日常開銷,大部分錢存在銀行裡,以後供周國勤的小孩上大學用。我發誓,我一分錢也沒準備留給自己。” “你編故事來騙誰呢,誰會信呢?”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只當我沒說。反正這件事泡湯了。” 沒有人再說話。沉默籠罩在車廂裡,沉重而令人窒息。在車窗正前方,遠處是一座村莊的房屋輪廓,燈火微弱。公路隱沒在黑暗裡,寂靜無聲。沒有任何車輛經過。    
第三回:暴露(16)
盧楊冷靜下來,試圖從正面去理解蔣冬至為何同意和徐中路做交易。他已經讀完李通整理的兩大本揭發材料。的確,除了錄影帶能夠嚴重打擊一下徐中路的個人聲譽之外,揭發材料上沒有其他證據可以直接指向他,更不用說定他罪了。竊聽器和電子追蹤器確實是至關重要的物證,但如何確定它們和徐中路下令幹掉周國勤之間的聯絡呢?還有,他為金三角販毒組織洗錢的重要線索,單憑他盧楊單兵作戰,是難以展開調查工作的。 怎麼辦?徐中路應該也在密切注意他動向。退已是無處可退了。 他開始諒解蔣冬至。要擺脫追殺,把錄影帶和揭發材料全數賣給徐中路,或許真的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徐中路也省了不少麻煩。殺人畢竟是要冒風險的。迄今為止,連警察都一直奈何不了徐中路,我怎麼能用高標準過分要求蔣冬至呢?算了,放他走吧。留下他也沒用。他已經夠倒黴的了。 不行。盧楊馬上否定了這一想法。他有了一個新主意:既然蔣冬至是他手上惟一能夠和徐中路建立聯絡的通路,他為何不利用明天中午蔣冬至和徐中路手下人接頭的機會,暗中追蹤徐中路與周國勤被殺一案的線索呢? 不過盧楊也清楚,這是一項高難度的合作型任務,技術複雜,需要眾多經驗豐富的盯梢高手。他一個人絕對無法勝任。他不得不重新依靠組織的力量。他想起了文警官。文警官一門心思要抓住蔣冬至,順藤摸瓜破大案,要是對文警官暗示,蔣冬至已控制在他手上,文警官應該會對他言聽計從,調派眾多精兵強將供他調遣使用的。問題在於他如何控制住情報,最低限度不在第一時間洩露出去。憑直覺,他相信文警官不是內線。或許趁此機會,他也可以在市局內大致摸一摸徐中路的內線究竟處在什麼範圍。一舉兩得。 “我可以放了你,”盧楊開口對蔣冬至說,語氣冰冷,“不過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明天中午你仍舊按照約定去和徐中路做交易。” “你想設下包圍圈,把他們一網打盡?”蔣冬至滿臉嘲諷,轉向盧楊,“你這是在痴心妄想,我保證,徐中路是不會親自來的。” “我們可以跟蹤錄影帶和揭發材料。” “放電子追蹤器?” “我不會這麼傻:他們既然會玩,就會發現。不過這輪不到你操心,我會派人跟蹤的。你只要按約定去交貨拿錢就行了。” “你派誰去跟蹤?新滄市局的警察嗎?” “你放心,去的人全是新滄市局刑警隊老資格的便衣。” “我不去。我不想去白白送死。” “我提醒你,你想耍橫,我會更橫。有什麼好怕的?你自己也不是打算去嗎?” “這不一樣:我一個去,我能確保自己安全;你能擔保新滄警方內沒有一個徐中路的內線嗎?你別忘了,新滄是徐中路公司總部的所在地,你相信他在市局裡面會沒有關係?我不想再重複一遍周國勤的悲劇,他到死也不相信自己身上被人偷放了電子追蹤器和竊聽器,而且我可以肯定,是他一個親密的同事放的,別人沒有這個機會。” “我保證不提你和徐中路的名字。請你相信我一次,我會小心處理的。” “我就算相信你,也沒法相信你們隊長或局長。你採取行動總要經過他們同意吧。其實,我們現在的處境和當初周國勤在204國道上一模一樣:沒有人你敢相信。” “但周國勤相信正義,敢於豁出命去和徐中路鬥。而你呢?你是膽小鬼。” “他是警察,我已經不是了。” “你胡說。一個人只要當過警察,就永遠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 “你是,你必須是。要不,我就追究你和徐中路做交易的事:你夥同徐中路,設法掩蓋他殺害警察和為販毒組織洗錢的犯罪事實,你等著坐牢吧。” 又是一陣漫長的靜默。蔣冬至忽然開口說:“我要打個電話給我的女朋友,她肯定找我一天了。”他的兩部手機全被盧楊沒收了,並且全被關了機。 “你的女朋友?是你在新滄新認識的?” “對。” “行,用我手機撥,你說號碼。”盧楊掏出了手機。 “算了,我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