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一個字的,敲在她肩上。
嫁過去,嫁給誰?太后的侄兒嗎?阿洛心裡動了一下。
不,就算那人通音律,美儀容,肯愛重她,又有什麼用?
她想站在大秦的天空下,踏在大秦的土地上,用她工整雋逸的隸草,記錄這個偉大國家發生的一切。她想看渭水,想吹灞橋的風,若離開了這裡,和死去有什麼分別?
見阿洛不應,太后將手搭在她的發頂上,撫摸了幾下。
“阿洛,你知道,我本是楚人。而你去尋的那個孩子,則是我族中表妹的子嗣,因此他稱我一聲姨母。”
太后慢慢收回了手,苦笑道:“那孩子頗通音律,人也長得漂亮,像他早死的母親。我念舊情,想接他來咸陽住段時間。誰知他不肯領我的情,王上也不肯領,難道阿洛也不肯嗎?”
阿洛壓根兒沒聽進去太后這一番話,她只在心裡飛速思索著,若被逐出秦國已經不可避免,她要給自己留下回來的路。
“臣請太后允准臣作隨行史官適楚。”她本有官職,若不作為媵妾陪嫁,而是作隨行小吏,不用嫁給王室,那麼經年之後,總有萬一之可能返回秦國。
阿洛感到太后又輕輕將手搭到她的發頂,作勢拍了拍。
太后俯下身子,將她拉起來。她本以為太后會掛著微笑的,結果迎上的卻是一張有些悽哀的臉。眼前的女人自她記事起,便把持著內廷,於前朝亦頗有染指。她看人眼光獨到,為大秦選拔不少英才豪傑。儘管朝中對其寵信外戚物議如沸騰,她亦只是偶有收斂。
近幾年來,王上親政,對她不滿日增,母子倆劍拔弩張已有段時間。只是阿洛沒想到,太后失勢得這樣快,就像是一夜之間變天了一般。
太后望著眼前年輕的女子,不由想到了自己:“我當年去國離家,亦是萬般不願。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回想起來,當年若是不走,也未必比如今好。你既懷著這樣的念頭,我儘量滿足你。只是犯了罪,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十年八年,等王上消了氣,或有迴轉的餘地。”
阿洛再拜道:“若真能如此,阿洛萬死難報太后大恩。”
再抬起頭的時候,阿洛已經又掛上了她舒展的笑容來。
太后卻仍顯得憂愁,她拉著阿洛的手不肯放,嘆氣道:“你終究是替我受罰了。可恨我,今天才明白,我那好兒子,好丈夫的勃勃雄心啊!”
過了十幾日,天仍不見回暖,送親的時候卻到了。
阿洛強打精神,也將自己投入到這奔忙裡去,累得每晚倒頭就睡。太后本勸她行前去看看母親,她則躲著,不敢去見。
今日一切收拾停當,她怕自己閒下來,便跑去陪公主。
“快起來,聽祖母說,是由大人一路護送我南下。”公主見阿洛穿著官服,腰間又佩著玉,想她應是女官,便稱其為大人。
阿洛恭恭敬敬地站起來,笑道:“公主稱妾阿洛就好。”
公主微微頷首,依然堅持道:“大人有自謙之德,我更要以禮相待了。”由於出嫁的日期進了,她的房裡堆滿了琳琅的綢緞、首飾和銅器。而她則坐在床上,身後的被子壘得很高,床上又掛了重重帷幕,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大人,不介意的話,陪我出去走走吧。”公主從高床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