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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不使蹈荒田,豈肯教馳踐。泉水落巖崖,青松長石畔。牛飽取陰涼,餘事誰能管。其二

我有牧童兒,騎牛入鬧市。不把一文錢,買斷乾坤地。種也不施工,收也無準備。當市垛皮鞭,蟄戶一齊啟。其三

我有牧童兒,披莎戴箬笠。不能風雨侵,霧露和衣溼。春聽百花榮,秋看千株泣。牧童只個心,非是不能入。其十一

其一,牧童樂“古書典”,喻禪人愛惜、嚮往無始劫來的佛性、清淨禪心。這部書典,用不著抄錄記誦,但人人具足,隨時都可以舒展應用。它雖然沒有一個字,宇宙人生的全部要義,都凝聚其中。這佛性,可以神應萬物,卻毫髮不損,隨問隨答,圓轉無礙。作者在組詩的第一首裡將人人本具佛性的特質吟詠出來,有提綱挈領的作用。

其二寫調心過程。首二句點牧牛,喻調心。“不使蹈稻田,豈肯教馳踐。” 用佛經典故來象徵調心的初級階段。《佛遺教經》:“譬如牧牛,執杖視之,不令縱逸,犯人苗稼。”佛教以“牧牛”形象地比喻調心之法。禪宗裡有很多牧牛公案。有一天,石鞏禪師在廚房裡作務,馬祖進來問他在幹什麼,石鞏回答“牧牛”,馬祖問他怎麼牧,石鞏說:“一回入草去,驀鼻拽將回!”馬祖予以印可 《五燈》卷13《慧藏》。 “草”象徵見取,即對外認同。“牧牛”就是要遠離知見之草,保持心態的調和,一旦入草,要立即將心拽轉回來。後二句宕開,寫環境之清雅幽美,在此無草之境中,心牛終於得到了調伏。“牛飽取陰涼,餘事誰能管”,此時的牛已成為脫落煩惱的“露地白牛”,即人的本源心性,因此,便不需要再對它加以約束。後世《十牛圖頌》之《牧牛》:“鞭索時時不離身,恐伊縱步入紅塵。相將牧得純和也,羈鎖無拘自逐人。”也沒有跳出此詩的範圍。

其三,寫調心之後,到塵世去檢驗定性。“不把一文錢,買斷乾坤地”,即 “唯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蘇軾《前赤壁賦》之意。播種不施工,收穫不準備,喻萬物隨緣而生,各人的生死各人了,別人代替不得。在鬧市之中,揚一響鞭,原本關閉著的店鋪,忽然間紛紛開啟,喻心花頓發之際,原本閉塞的六戶,瞬時開啟,見色聞聲不用聾,水月相忘了無心。在無心之中,輝映著萬物的澄明。

其十一,是最能體現牧童本色的一首,也是禪意化境的一首。牧童披莎戴笠,本為抵禦風雨的侵襲。但縱是山深無雨處,入雲深處也沾衣。深山多霧氣,潤衣亦足慰人。春天,百花欣欣向榮,可以傾聽它們的喜悅。秋天,萬木凋零泫露,可以傾聽它們的哭泣。牧童走入花草樹木的內部,用花草樹木的態度體驗著花草樹木。牧童的心就是這樣,與自然萬物融為一體,感悟真如,人間的是非毫不能入。

善昭的《牧童詩》上承寒山詩風,加以獨特的藝術表現,大規模地將牧牛象徵為調心,是禪宗《牧牛圖詩》的嚆矢。透過對善昭《牧童詩》思想、藝術的分析,我們既可以看到寒山詩在詩壇影響的一個重要方面,又可以瞭解到禪宗《牧牛圖詩》的思想、藝術淵源。

汾陽之後,其弟子楚圓作《牧童歌》長句,表達“四方放去休欄遏,八面無拘任意遊”、“又將橫笛順風吹,震動五湖山海島”的“遊戲三昧”《古尊宿》卷11《楚圓》, 在牧牛歌中,恣肆奔放,也是一首較為成功的作品。

本章從綱宗詩、禪髓詩、禪意詩、頌古詩四個方面探討了臨濟宗禪詩的思想內容、藝術表現、禪悟內涵以及在禪詩發展史上的地位。臨濟宗禪詩以明心見性為中心內容,其所有禪詩的終極關懷都指向對自性的感悟。由於這種感悟的特殊性,在表現形式上,臨濟宗禪詩講究語言的玄妙深遠,追求意境的玲瓏剔透,注重喻象的意義多元。綱宗詩喻象玄奧,奔流度刃;禪髓詩現量原真地呈顯,不可湊泊;禪意詩頭頭達道,物物顯真;頌古詩不脫不粘,機用活潑。這些創作,從不同側面豐富了禪林詩苑,形成了中國禪學、詩學史上的瑰美景觀。

第四章 溈仰宗禪詩

溈仰宗是五家七宗中最早形成的宗派,它的開創者是靈佑771~853 及其弟子慧寂814~890。靈佑在溈山,慧寂在仰山,舉揚一家宗風,因此後世稱為溈仰宗。溈仰宗創立並興盛於晚唐五代,在五家中開宗最先,前後傳承約一百五十年,入宋後逐漸衰微。溈仰宗的宗風是體用雙彰,《五家宗旨纂要》謂:“溈仰家風,父子一家,師資唱和,語默不露,明暗交馳,體用雙彰。無舌人為宗,圓相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