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未分的準開悟狀態和“執迷”二元意識生起所產生的迷執兩個層面,第二階段是“初悟” 時片面沉溺於否定性而缺乏肯定性,第三階段則是“徹悟”時既有區別性又有肯定性、既有共同性又有獨立性的體驗。只有到了第二、第三階段才是禪宗初悟、徹悟的境界。惟信禪語,以詩學象徵表達禪悟體驗,既植根於堅實的佛教理論背景,也體現著禪宗的掣電機鋒。見山三階段說,從禪宗審美感悟的角度,揭示了人類由“原我”的素樸到“自我”的迷執,由“自我”的迷執到“無我”的初悟,由“無我”的初悟到“真我”的徹悟的禪悟生髮機制,高度濃縮了禪的智慧,蘊含著豐富的佛心、禪韻、詩情,對禪宗審美感悟有獨到的闡發。

在充分體證、理解了禪宗的終極關懷和禪宗審美生髮機制後,本書嘗試對禪宗詩歌進行具體分析,指出禪宗詩歌表徵了對禪宗本心論、迷失論、開悟論、境界論的體證。

禪宗本心論揭示本心澄明、覺悟、圓滿、超越的內涵與質性。“鄭州梨,青州棗,萬物無過出處好”,禪宗詩歌以晶瑩澄明、玲瓏剔透的境界,描繪迴歸於本心的美好。禪宗詩歌運用了南嶽萬年松、廬山瀑布水等比喻本心的超越、永恆,以清泠甘洌的泉水比喻本心的純真無染,以原本就有的田地比喻本心給人的寄託迴歸之感。禪宗對迷途不返的哀嘆,織成一曲曲如怨如慕的懷鄉哀歌,詩詞修養精湛的禪師們,化用古典詩歌意境,抒寫歸鄉的種種體驗。禪宗詩歌所描寫的生命本源,是“黃葉殞時風骨露,水邊依舊石斕斑”繁華落盡見真淳的原真。禪宗詩歌大量運用了易於引發韶華遷逝之感的意象,如暮春、殘花、杜宇、晚秋、西風、落葉、歲末、風雪、遊子、客作、鴻雁等,來表達對精神故鄉的憧憬與追尋。

禪宗迷失論揭示本心擾動、不覺、缺憾、執著的狀況及緣由。禪宗詩歌以豐富的喻象,生動地吟詠了本心的迷失。禪宗指出,由於逐物迷己,迷己逐物,人們如同“丙丁童子來求火”,不知本有佛性,而執幻為真,以致於“反認他鄉作故鄉”。殊不知“空花豈得兼求果,陽焰如何更覓魚”,六塵緣影,就永遠沒有了悟之期。禪宗還進一步指出,只要向外尋求,即使是求佛祖、求師家的開示,也都是迷執,所謂“心中妄想邪思覺,兜率西方覓世尊”,“茫茫盡是覓佛漢,舉世難尋閒道人”,“砂裡無油事可哀,翠巖嚼飯喂嬰孩”。人人都有純潔圓滿的本心,卻偏偏要落於知見的荒草,實則“從門入者非家寶。演宗乘,提祖教,千年枯骨何堪咬?”從各種感官之門得來的知識,並不是自己本具的自性。開悟的關鍵在於重現本心,不明此理,向外尋求,就會毫無所得。宗乘祖教,正如干枯的骨頭,一味咬嚼它是得不到液汁與滋養的。

禪宗開悟論揭示超越分別執著以重現清淨本心的方法與途徑。禪宗詩歌運用不二法門,將善惡、美醜、動靜、明暗、多少、語默、淨染等二元觀念截斷,攪酥酪醍醐為一味,熔瓶盤釵釧為一金,展現出動靜一如、明暗無別、少多絕待、語默渾同的悟境,用“落花隨流水,明月上孤岑”訴說著“不遷”的妙諦,用 “昨夜三更月正午”顛覆著日夜對峙的世俗觀念,用“月印千江水,門門盡有僧” 體現著一多的融合。為了截斷意路,禪宗大量設了“觸背關”,透過是與非的意象對峙,將學人的思維逼到絕境,以促之突破觸背關,躍入識情難測的非思量處。禪宗詩歌除了表現不二法門截斷情塵意垢之外,還透過對臨濟三句、三玄三要、四喝、四照用、四料簡、曹洞正偏五位、君臣五位、功勳五位、雲門三句等吟詠,形成了別具特色的綱宗詩。

禪宗境界論揭示明心見性迴歸本心時的禪悟體驗與精神境界。境界論主要由四個部分組成,即一切現成的現量境、能所俱泯的直覺境、涵容互攝的圓融境、隨緣任運的日用境。對它們的詩學意象性表述,則是觸目菩提的現量境、水月相忘的直覺境、珠光交映的圓融境、飢餐困眠的日用境。

其一,一切現成的現量境。“般若無知”是禪宗詩歌的重要思想淵源之一。在禪宗看來,世俗智慧是對現象界片斷的、虛幻的物件的認識,它承認主客觀的存在,承認邏輯思維、推理作用;而般若則是神秘的直觀,它無知而無所不知,是洞察一切、無所遺漏的一切知,是最全面最高的智慧,觀照活動不需要經過任何感覺思維,不必藉助任何語言、文字。由世俗之知昇華到般若的無知,即是參禪最親切的悟入之處。清除了世俗之知,山水自然呈現於觀照主體的,已不是外在的色相,而是內在的真如佛性之美。觀照主體泯除了心念意識,水月身心,通體澄明。此時觀照永珍,所見所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