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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雄猛奔放之氣,使得黃龍宗禪詩帶上了醉意與狂態:

高吟大笑意猖狂,潘閬騎驢出故鄉。驚起暮天沙上雁,海門斜去兩三行。 《續古》卷1《湛堂準》

高吟大笑,意態豪雄。潘閬倒騎驢,落拓狂放,驚起了棲息著的沙汀群雁。這種磊落剛健的精神,還滲透在黃龍宗禪人對三要的創造性詮釋上:“如何是第一要?李白歌詩。如何是第二要?公孫舞劍。如何是第三要?張顛草書。” 《續古》卷4《心聞賁》詩仙李白淋漓奔放的歌行體詩,舞蹈藝術家公孫大娘攝魂奪魄的劍舞表演,書聖張旭酣暢飛動的狂草書法,最能體現盛唐文化詩歌、舞蹈、書法的澎湃激情、軒翥氣勢、飛揚神韻,都是妙造毫巔的化境,禪宗以之詮釋三要妙旨,生動地說明三要的精神實質,是無限開拓參禪者的主體性,不參死句參活句,在酣暢淋漓落拓狂舞中作原真生命的盡情噴發,將情塵意垢悉皆蕩除,“如關將軍相似,持一口露刃劍,當八萬大陣,一時掃將去”同上《佛心才》。 也正是在此時,可以保持平常心,猶如新婦騎驢,婆婆牽繩,不論是新婦還是婆婆,都沒有纖毫的分別念,自然之至,純真之至。“張顛不似首山顛,不動毫芒百怪全”《古尊宿》卷45, 在黃龍宗禪人看來,首山境界,比張顛還要顛狂飛動。因為首山回答什麼是佛時所說“新婦騎驢阿家牽”這平平常常的一句話,蘊含著深微幽隱的“佛法大意”,雖然不動毫芒,平淡雍容,卻將千奇百態盡攝其中,比之醉酒狂呼、以辮蘸墨的張顛,更是顛狂得雍容高華,顛狂得無跡無痕。參《從容錄》第65則萬松評唱:“俗諺有云:‘顛倒顛,新婦騎驢阿家牽。’佛國頌雲:‘首山有語古今傳,此語休雲返倒顛。新婦醉騎驢子去,時人笑殺阿家牽。’”

4.豔情閨思,妙諦通禪

與楊岐禪一樣,黃龍宗禪人將豔情引入禪中,使禪詩增添了香韻繚繞的風致。馬祖病重時,院主請安,問他身體怎樣。馬祖說:“日面佛,月面佛。”日面佛壽長一千八百歲,月面佛壽僅一日夜,馬祖之語顯示了斷絕壽命長短與生滅來去之相,以契當本具之佛性:在悟道者的心裡,永恆與剎那打成一片,善於體證當下的生命情境。這則公案,機鋒圓轉,克文曾有“日面月面,胡來漢現。一點靈光,萬化千變”之贊《古尊宿》卷45。 楊岐宗法演詠此謂:“丫鬟女子畫蛾眉,鸞鏡臺前語似痴。自說玉顏難比並,卻來架前著羅衣。”以少女對美的追求喻禪者對本心的迴歸。這首詩寫得含思婀娜,聞名禪林。天遊禪師上堂時,對法演詩提出了異議,說:“東山老翁滿口讚歎則是,點檢將來,未免有鄉情在。” 遂借用唐人金昌緒《春怨》來表達自己對日面月面公案的感悟:“打殺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幾回驚妾夢,不得到遼西。”《五燈》卷18《天遊》詩中所說的“黃鶯”,包含著三層喻義:1指“日面佛,月面佛”,“打殺黃鶯” 指拂卻短暫與永恆的對立。2指馬祖回答日面月面的公案,“打殺黃鶯”指掃除對此公案的種種知性理解。3指法演的頌詩,“打殺黃鶯”指掃除對此頌詩的種種知性理解。黃鶯驚擾閨中人,影響春夢,所以要打殺。將一切影響心性的東西都清除後,“妾”參禪者就可以夢中奔赴良人的所在,與良人本來面目相會。禪師巧借妙用,信手拈來觸處春。

趙州勘婆公案,也是禪宗經常參究的一則話頭。《五燈》卷4《從諗》: “有僧遊五臺,問一婆子曰:‘台山路向甚麼處去?’婆曰:‘驀直去。’僧便去。婆曰:‘好個師僧,又恁麼去。’後有僧舉似師,師曰:‘待我去勘過。’ 明日,師便去問:‘台山路向甚麼處去?’婆曰:‘驀直去。’師便去。婆曰: ‘好個師僧,又恁麼去。’師歸院,謂僧曰:‘台山婆子,為汝勘破了也。’” 慧南跟隨楚圓參禪,楚圓以此公案勘驗他,慧南汗下不能答,後來大悟作頌: “傑出叢林是趙州,老婆勘破沒來由。而今四海清如鏡,行人莫與路為仇。”詩成後呈獻楚圓,楚圓以手指“沒”字,慧南心領神會,易為“有”字,楚圓遂予印可《五燈》卷17《慧南》。 問路者接二連三,跌倒無數;台山婆一番又一番勘破學人,機鋒陡峻。而趙州前去勘驗台山婆的作略,使問路指路同時銷落,頗“有”來由。克文頌此公案雲:“似狂不狂趙州老,或凡或聖人難曉。是非長短任君裁,老婆被伊勘破了。”《古尊宿》卷45謂不落是非,即是趙州勘破台山婆處。心聞賁頌為:“勘破了,有誰知。春風過後無訊息,留得殘花一兩枝。”《續古》卷4《心聞賁》以春風春雨葬殘花喻真意的不可得。而龍鳴賢之頌,則成了一首風情嫋嫋的豔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