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下,遊戲規則變了。
官府開始出錢僱人做事。
權力從小吏手中,到了地方主官手裡。
這就變成了一個賺錢的買賣了。
既然是賺錢的買賣,那麼官員就會任用自己人了。
通常是身邊的親戚、故舊、下人。
讓這些人出去組織、協調本地富戶,大家聯手將官府的錢吃下去。
而這些人本身又有著官面身份,還對大宋體制、系統非常熟悉。
他們辦事,自然效率大增,也基本不會再有延誤、虧損了。
就算有,他們也有一萬種擺平。
而天子提出的這個辦法,卻是更進一步。
他打算跳過地方官,用地方廂軍和地方富戶,用鬥紐、帶洩之法合營?甚至還願意出封樁庫的錢補貼地方財政?!
韓絳深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冷靜的想了想,持芴拜道:“陛下之法,雖是甚妙,但老臣愚以為,其中或有隱患。”
“相公請說。”趙煦溫柔的問著。
“這地方廂軍與富戶,若是勾連在一起……”韓絳拜道:“長此以往,難免尾大不掉。”
趙煦頷首道:“相公所慮,確有道理。”
“不過朕之意卻是,這廂軍與富戶之間,以鬥紐、帶洩之法合營時,卻需言明,朝廷只會繼續供給廂軍一年之費,一年之後,廂軍兵額就地裁撤,轉為民戶,與彼富戶籤契書,約為工人!”
韓絳和呂公著一聽這個,立刻就不困了。
因為,大宋歷代以來,最難做的事情就是裁軍。
在王安石之前,裁軍任務做的最好的正是當朝太師文彥博——文彥博為相時,曾裁撤天下兵額八萬。
而大宋天下的廂軍是個什麼樣子?
其實宰執們心裡面都清清楚楚。
廂軍根本就不是一支軍隊,大宋也從來沒有將廂軍視作軍隊。
純粹是一些拿錢養著的青壯,只要他們不鬧事就可以了。
而且,在大宋,但凡有辦法的人,都不會去當廂軍。
因為廂軍的待遇之差,是出了名的。
此事若是能做成。
韓絳還無所謂,呂公著的心臟就已經撲通撲通的跳起來了。
此事只要做成,便是足可名留青史的大功!
他這個右相,現在缺的不就是這樣一個功勳嗎?
呂公著想清楚這一點後,立刻就持芴問道:“臣斗膽,敢請陛下明示其中條貫。”
趙煦看著呂公著,他輕笑著道:“朕想的不多。”
“但有幾條,卻是朕以為,必不可缺的條件。”
“其一:一縣之中,不可只有一個鬥紐、帶洩,須得有多個,最好有強有弱,此乃祖宗之法也。”
地方上絕對不能只有一個強勢的勢力。
要想方設法的在裡面摻沙子,扶持異己。
這就是異論相攪,大小相制在經濟領域的化用。
“其二,若是可以,是否可用都麴院中的撲買之法,讓彼等撲買官府差事?”
“其三,可能需設有司監察彼等……”
“至於其他?”趙煦摩挲了一下雙手:“朕暫時還未想到,尚需髃臣們集思廣益,訂立條貫,約為律令。”
趙煦的話說完。
呂公著已經持芴長拜:“陛下聖明!”
對呂公著來說,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最妙的是,這個餡餅看上去,沒有任何毒害作用。
因為它幾乎不會引發什麼輿論反對、攻訐,看上去似乎也不會傷害到什麼人的利益——嗯,地方州郡的官員,現在已經被呂公著開除出士大夫的行列了。
假若有人以此來詰問他,現在呂公著可以昂起胸膛,效仿當年的范文正公,大義凜然的回答一句: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損失的只是你們家的短期利益。
可獲利的卻是天下人啊!
為什麼?
這個事情一旦鋪開來,就是一個每年幾百萬貫,甚至上千萬貫的大買賣。
而且還是年年有。
哪怕放到州郡,也是每年幾千貫,上萬貫的穩定營生。
這可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東西。
一個旱澇保收的營生,一個可以讓財富持續增加,而不是減少的事業。
於是,他也顧不得在御前失禮了,直接拜道:“陛下,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