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們經常唱的曲調,可以說有了種傲慢和歡快的姿態。怨嘆的 malure已被 larifla所替代。到了十九世紀,幾乎所有的大橈船、苦役牢、囚犯隊裡的任何都有了一種瘋狂費解的輕快趣味。人們在其中常聽到這幾句尖戾跳動的疊歌,它們好象被微弱的磷光照亮,隨笛聲被一團鬼火引進森林裡一般:看啊在那裡,就在那裡嘛,大聲歌唱啊,猛打牙祭吧!就在那裡啊,你去看看嘛!歌聲要響亮,狂飲要痛快!
在地窖裡或在林中一角掐人至死時,人們便唱著這首歌。嚴重的症狀。那些陰沉階級的古老傷感情緒到十八世紀已經消失。他們開始笑起來了。他們嘲笑上帝和國王。在談到路易十五時,他們把法蘭西國王叫做“龐坦侯爺”。他們幾乎是輕鬆愉快的。有種微光從這些窮苦的人群②安德洛墨達(Andromede),希臘神話中被獻祭給海怪的少女。
中透出來了,彷彿他們心中的壓抑已不存在。這些活在黑暗中的悲慘人群,已不僅是隻有行動上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也還有精神上那種無所顧忌的勇氣。這說明他們已克服了那種自慚多罪的感受,並感到自己已在某些思想家和空想者中間,受到一種說不上來的不自覺的支援。這說明偷盜和劫掠行為已被列為某些學說和詭辯的論題,使它們的醜惡得以稍減,卻大大增加了這些學說和詭辯的醜惡。總之,這說明,假使不變的話,在不久的將來,巨大的暴動便將出現。
且慢。我們在此地控訴誰呢?十八世紀嗎?它的哲學嗎?當然不是。十 八世紀的成就是健康的,美好的。以狄德羅為首的百科全書派,以杜爾哥①為首的重農學派,以伏爾泰為首的哲學家,以盧梭為首的烏托邦主義者,這是四支神聖的大軍。人類走向光明的巨大進展應當歸功於他們。這是人類向進步的四個方面進軍的四位先鋒,狄德羅奔向美,杜爾哥奔向功利,伏爾泰奔向真理,盧梭奔向正義。但是,在哲學家的身邊和之下,有那些詭辯派,這是雜在香花中的毒草,是處女林中的霸王鞭。正當劊子手在最高法院的正廳樓梯上,焚燒那個世紀一些偉大而志在解放的書籍時,許多現已被遺忘的作家卻在國王的特許下,發表了不可勝數的極具破壞性的文章,專供窮苦人去盡情閱讀。這些著作中的好幾種,說也奇怪,還受到一個親王的保護,收藏在“秘密圖書館”裡。這些意味深長但不讓人知的小事,表面上是未被覺察的。而有時,一件事的危險性正在於它的不公開。它不公開,因為它是在地下進行的。在所有這些作家的著作中,把人民群眾引向最不健康的邪路上去的一部,也許要數上勒蒂夫?德?拉布雷東①的。
這部著作,風行於整個歐洲,在德國比在其它任何地方為害更烈。在德國,經過席勒在他那名劇《強盜》加以概括以後,偷盜和劫掠便曾在某個時期揭竿而起,向財產和工作提出抗議,吸取某些淺雹似是而非、虛偽、表面正確而實質荒謬的思想,並用這些思想把自己裝扮起來,隱身其中,取了個抽象的名詞,使自己成為理論,並以這樣的方式在勤勞、痛苦和誠實的人民群眾中氾濫成災,連那配製這一混合藥劑的化學家都未察覺,連那些接受了它的群眾都未察覺。每發次生這樣的事,總是嚴重的。痛苦產生怒火,每當榮華階級瞎了眼或睡大覺(這總是閉著眼的),苦難階級的仇恨便在一些鬱悶和懷著壞心眼、待在角落裡夢想的人的心中,燃起它的火把,並開始對社會作研究。仇恨所作的研究,多麼可怕!
因此,假使時代的災難定要如此,便會發生人們在過去稱作“扎克雷運動”②的那種駭人聽聞的震盪,純政治性的動亂與那種運動比較起來尤如兒戲,那已不是被壓迫者對壓迫者的鬥爭,而是窘困對寬裕的暴動。到那時候一切都得崩潰。
扎克雷運動是人民的震動。在十八世紀末,這種危險也許已迫在眉睫,法國革命——這一正大光明的行動——卻一下子截住了它。法國革命只不過是一種用利劍武裝起來的理想,它挺身猛然一擊,在同①杜爾哥(Turgot),路易十六的財政大臣,曾廢除國內關卡,實行糧食自由買賣,減輕賦稅,因觸犯了貴族和僧侶的特權,被解職。
①勒蒂夫?德?拉布雷東(RestifdelaBreronne,1734—1806),法國作家。
②扎克雷運動(jacquerie),原指十四世紀中葉席捲法國北部的農民大起義,繼而泛指一般暴力運動。
一動作中既關上了惡門也開啟了善門。它解決了問題,宣佈了真理,清除了瘴氣,淨化了世紀,替人民加了冕。我們可以說它又一次創造了人類,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