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2部分

要相信我。珂賽特的父親,我!在上帝面前發誓,不是的,彭眉胥先生,我只是法維洛勒地方的農民。我靠修樹枝為生。我的名字不是割風,我叫冉阿讓。我與珂賽特毫無關係。你放心吧。”

馬呂斯含糊地說:

“誰能向我證明???”

“我,既然我這樣說。”馬呂斯望著這個人,他神情沉痛平靜,如此平靜的人不可能撒謊。冰冷的東西是誠摯的。在這墓穴般的寒冷中使人感到真實的東西存在。

“我相信您。”馬呂斯說。冉阿讓點一下頭好象表示知道了。又繼續說:“我是珂賽特的什麼人?一個過路人。十年前,我不知道她的存在。我疼她,這是事實。自己老了,看著一個孩子從小長大,是會愛這個孩子的。一個人老了,會覺得自己是每個孩子的祖父。我認為,您能夠這樣去想,我還有顆類似心一樣的東西。她是沒有父母的孤兒,她需要我。這就是為什麼我愛她的原因。孩子是如此柔弱,任何一個人,即使象我這樣的人,也會去做他們的保護人。我對珂賽特盡到了保護人的責任。我並不認為這一點小事就可以稱作善事;但如果是善事,那就算我做了吧。請您記下這件可以減罪的事。今天珂賽特離開了我的生活;我們開始分道。從今以後我和她毫無關係了。她是彭眉胥夫人。她的依靠已換了人。這一替換對她是有利的。一切如意。至於那六十萬法郎,您不向我提這件事,我比您還先想到,那是一筆託我保管的錢。那筆錢為什麼會在我手中?這有什麼關係?我歸還這筆款子。別人不能對我有更多的要求。我交出這筆錢並且說出我的真姓名。這是我的事,我自己要您知道我是什麼。”

於是冉阿讓正視著馬呂斯。此刻馬呂斯的感覺是心亂如麻,茫然無緒。命運裡有些狂風會激起心裡這種洶湧澎拜的波濤。我們大家都經歷過這種內心極端混亂的時刻,我們說的是頭腦裡首先想到的話,這些話不一定是真應該說的。有些突然洩露的事使人難以承受,它就象毒酒,令人昏迷。馬呂斯被新出現的情況驚得不知所措,他說話中甚至象是在責怪這人不該暴露了真情。

“您究竟為什麼要向我說這些話呢?”他叫喊著:“是什麼在強迫您說?您儘可以自己保守這個秘密。您既沒有被告發,也沒有被跟蹤,也沒有被追捕?您樂意來洩露這事總有個理由,說完它。還有其他的事。因為什麼理由您要承認這件事?為了什麼原因?”

“為了什麼原因?”冉阿讓回答的聲音如此低沉而微弱,好象在自言自語並非在向馬呂斯說話。“不錯,為了什麼原因,這個苦役犯要來說:‘我是一個苦役犯?’是呀!這個原因是很奇怪的,這是為了誠實。您看,最痛苦不過的是有根線牽住了我的心。尤其在人老了的時候,這些線就特別結實,生命四周的一切都可被毀掉,而這線卻牢不可斷。如果我能拔掉這根線,將它拉斷,解開或者切除疙瘩,遠遠地走開,我就可以得救,只要離開就行了;在布洛亞街就有公共馬車;你們幸福了,我走了。我也曾設法把線拉斷,我抽著,但它卻牢不可斷,我連心都快拔出來了。於是我說:‘我只有不離開這裡才能活下去,我必須待在這裡。’真就是這樣,您有理,我是一個蠢人,為什麼簡簡單單地待下來?您在您的家裡給了我一間寢室,彭眉胥夫人很愛我,她向這隻沙發說:‘伸開兩臂迎接他。’您的外祖父巴不得我來陪伴他,他和我合得來,我們大家住在一起,同桌吃飯,珂賽特挽著我的手臂??彭眉胥夫人,請原諒,我叫慣了,我們在一個屋頂下,同桌吃飯,共用一爐火,冬天我們圍爐取暖,夏天還去散步,這些都是何等愉快,何等幸福,這些就是一切。我們同住就象一家人一樣。一家人!”

提到這幾個字,冉阿讓變得象怕和人交往的樣子,他叉起雙臂,眼睛盯著腳上的地板,好象要挖一個地洞,他的聲音忽然響亮起來了:“一家人,不可能,我沒有家,我,我不是你們家裡的人。我不屬於人類的家庭。在家庭生活中我是多餘的,世上有的是家,但不是我的。我是不幸的人,流離失所的人。我是否曾有一個父親或一個母親?我幾乎懷疑這一 點。我把這孩子嫁出去的那天,一切都結束了,我看到她幸福並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這裡有一個慈祥老人,一對天使共同生活,幸福美滿,一切稱心如意了,於是我對自己說:‘你,可不要進去。’我可以說謊,不錯,隱瞞你們所有的人,仍舊當割風先生。只要為了她,我就能夠說謊;但現在是為了我自己,我不該這樣做。不錯,我只要不說,一切都會照舊,你問我是什麼原因叫我說出來?一個怪理由,就是我的良心。不洩露其實很容易。我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