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66部分

說完這話,老人突然痛哭起來。他捧著馬呂斯的頭,用兩臂把它貼緊在他年老的胸前,於是兩人都哭了起來。這是種至高無上的幸福的流露。

“我的父親!”馬呂斯喊著。

“啊!你還是愛我的!”老人說。有那麼一陣難以言喻的時刻,他們象窒息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後來老人結結巴巴地說:“好吧!他想通了。他叫我‘父親’。”馬呂斯把頭從外祖父雙臂中脫出來,溫和地說:“可是,父親,現在我既然已經痊癒了,我覺得可以和她見面了。”

“這個也想到了,你明天就可以見到她。”

“父親!”

“怎麼啦?”

“為什麼不就在今天呢?”

“好吧,今天。就是今天吧。你叫了我三次‘父親’,這值得我讓步。我去想辦法,就會有人送她來的!都想到了,告訴你。這些情節在詩裡已有記載,在安德烈?舍尼埃的悲歌《抱病的青年》的結尾處,就是這個被惡棍??被九三年偉大的人物砍了頭的安德烈?舍尼埃。”

吉諾曼先生好象覺得馬呂斯眉頭皺了一下。其實,我們該說清楚,他已不再在聽外公說話,在他驚喜若狂的時刻,他想珂賽特比想一七九三年多得多。

“砍頭這個字眼是不恰當的,事實是那些革命的大天才,他們並無惡意,這是肯定的,他們是英雄,當然嘍!他們覺得安德烈?舍尼埃有點礙事,所以把他送上了斷??就是說這些大人物,為了公眾利益,在熱月七日,請安德烈?舍尼埃去??”吉諾曼先生被他自己的話卡住,說不下去了,既不能結束,也無法取消。

當他的女兒在馬呂斯後面理枕頭時,這老人為激情所擾,以他年齡許可的速度,衝出臥室,把門帶上,面色通紅,喉嚨好象被掐住,白沫縱橫,眼球突出,正與在候客室中擦鞋的忠僕巴斯克打了一個照面。他一把抓住巴斯克的衣領,怒衝衝地向他叫道:“我向十萬個長舌鬼發誓,是這些強盜殺害了他。”

“誰,先生?”

“安德烈?舍尼埃!”

“是,先生。”嚇慌了的巴斯克這樣回答。

四 吉諾曼小姐終於不再感到割風先生拿著東西進來有何不當珂賽特和馬呂斯又相會了。這次會面的情形,我們不必詳述了。有些事是不該去試著描繪的,太陽就是其中之一。當珂賽特進來時,全家人,連巴斯克和妮珂萊特在內,都聚集在馬呂斯的臥室中。她出現在門口,好象有一圈光環環繞著她的臉。

就在此時,外祖父正準備擤鼻涕,他一下呆住了,鼻子捂在手帕中,從上面瞪著珂賽特:“真可愛!”他喊了一聲。接著他大聲地擤鼻子。

珂賽特如痴如醉,心花怒放,驚詫不安,象進入了天堂。幸福令她驚慌失措。她吞吞吐吐,面色時白時紅,很想撲進馬呂斯懷中卻又不敢。當著這些人的面相愛會覺得很害羞。大家不會去憐憫一對幸福的情人;當他們正需要單獨在一起相愛時,大家卻待著不走開,其實他們並不需要別人呀。

在珂賽特後面陪她進來的是一位白髮老人,態度莊重,但眼含微笑,可這是一種捉摸不定和沉痛的微笑。這正是“割風先生”,也就是冉阿讓。

正如看門人所說,他的“衣著很講究”,全身一套黑色的新西裝,繫著白領帶。看門人一點也認不出這個整潔的資產者,這個可能是個公證人的人,原來就是六月七日①晚上那個嚇人的揹著死屍闖進門來的人;當時他的衣衫襤褸,滿身泥汙,醜陋不堪,神色驚慌,滿臉鮮血和汙泥,架著昏迷的馬呂斯;可是他作為門房的嗅覺又甦醒了。當割風先生和珂賽特來到時,看門人忍不住私下向他的女人說了句:“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見過這張臉。”

割風先生在馬呂斯的房中,好象不和別人在一起一樣靠門口待著,他臂下夾了一個小包,象是一部八開的書,用紙包著,紙發綠色,象是一種有毒的顏色。

“是不是這位先生手邊老帶著書?”一點也不愛書本的吉諾曼小姐低聲問妮珂萊特。

“就是,”吉諾曼先生聽見她的話也低聲說,“他是一位學者。怎麼啦?他有什麼不對?我認得的布拉先生也是走路都抱著一本書的。”

於是他一邊鞠躬,一邊高聲的招呼:

“切風先生??”吉諾曼老爹並非有意如此,但不注意別人的姓名是他一種的貴族作風。

“切風先生,我榮幸地替我的外孫彭眉胥男爵向小姐求婚。”

“切風先生”以鞠躬來作答。

“一言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