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與神明相等的埃阿斯①肉搏時所投的影子相媲美。
②以上人名均系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及《奧德賽》中之英雄。
①埃阿斯(Ajax),特洛伊戰爭中的希臘英雄。主將阿喀流斯死後,埃阿斯與奧德修斯爭奪阿喀琉斯的武器,奧德修斯用計取勝,埃阿斯自殺而死。
二十二 一步一步
這時,活著的頭領只剩下隊長安灼拉和馬呂斯在街壘的兩端,由古費拉克、若李、博須埃、弗以伊和公白飛堅持了很久的中部已擋不住了。炮火雖然沒有轟出可透過的缺口,卻在稜堡的中部截出了一個相當大的凹形。此處的牆頂已被炮彈打塌,掉下來的碎石亂瓦有的倒向裡,有的倒向外,累積成堆,使屏障內外形成了兩個斜坡,外面的斜坡成了有利於攻打的斜坡。
攻擊者發動了一次決定性的突擊,這次突擊成功了。士兵挺著如林的刺刀向前猛衝,銳不可擋;突擊縱隊密集的戰鬥行列在陡坡頂上的煙火中出現了,此時大勢已去,在中部抗禦的起義人群混亂地退卻了。
有些人燃起了一線模糊的求生的慾望,他們不願在這彈雨槍林中束手待斃。保全自己的本能使他們這時發出了嗥叫,人又重新回到了動物狀態。他們被迫退到稜堡後部那所七層的樓房前面。這所房屋是可以救命的。它從上到下關得緊緊的,象砌了一堵牆似的。在軍隊進入稜堡之前,有足夠的時間來開啟再關上一扇門,只要一剎那就夠了。這門可以稍稍開啟,再立即關上,對這些絕望者來說,這就是生命。房屋後面,有大路可以逃跑,空曠無阻。他們開始用槍托捶門,用腳踢門,又喊又叫,合掌哀求,可是沒人來開。在四樓的視窗,只有那死人的頭在望著他們。
安灼拉和馬呂斯,還有七八個聚在他們身旁的人,飛奔過去援救他們。
安灼拉向士兵們叫喊:“不要過來!”一個軍官不聽從,安灼拉殺死了他。此刻他在稜堡小後院中,緊靠科林斯的房屋,他一手持劍,一手握槍,攔住進攻者,開啟了酒店的門,他向那些絕望的人大聲說:“只有這戶門是開的。”他用身子掩護他們,獨自一人擋住一個戰鬥營,讓他們在他身後過去。大家都衝進去。安灼拉揮舞著馬槍,此刻當作一根棍棒使用,這一手耍棍棒的人稱之為“蓋薔薇”,是用來挫倒他四周和當面的刺刀的,他自己最後一個進門;這時出現了可怖的一剎那:士兵們要進門,起義者要關門。那門關得這樣猛,結果關緊之後,可以看到一個抓住門框計程車兵的五個斷指粘在了門框上。
馬呂斯留在外面,一顆子彈打碎了他的鎖骨,他感到暈眩並倒了下去。
這時他閉上了眼睛,但還意識到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對珂賽特最後的懷念在他心頭縈迴,他剛剛來得及閃過這樣的念頭:“我成了俘虜,要被槍斃了。”便昏了過去。
在逃入酒店的人中沒見到馬呂斯時,安灼拉也有同樣的想法。但此刻人只有時間考慮自己的生死。安灼拉閂上門閂,插上插銷,把鑰匙在鎖眼裡轉了兩圈,再鎖上掛鎖,這時外面在猛烈敲打,士兵用槍托,工兵用斧子。進攻者蟻集門前,開始圍攻酒店。
士兵們,可以說,都充滿了狂怒。炮長之死激怒了他們,更糟的是,在攻打前幾小時,士兵中謠傳著起義者摧殘俘虜的說法,據說在酒店裡發現了一具無頭士兵的屍體。這種必然會帶來災禍的流言蜚語經常盛行於內戰中,也正因為這類謠傳,後來引起了特蘭斯諾南街的事件①。
①一八三四年四月十四日,政府軍進攻特蘭斯諾南街壘時,從十二號房屋裡射出一槍,傷一軍官,軍隊在攻入街壘後進行血腥屠殺。
當門堵住之後,安灼拉向其他人說:“我們即使死也必須讓他們付出高代價。”
然後他走向躺著馬白夫和伽弗洛什的長桌。黑布下兩個僵硬筆直的身體,一大一小,兩張臉在冷冰冰的裹屍布的褶襉下面隱約可辨。一隻手從屍佈下露出來垂向地下,這是老人的手。
安灼拉彎腰吻了這隻可敬的手,頭天晚上他曾吻了他的額頭。這是他一生中僅有的兩次吻。簡要地說,街壘之戰好比底比斯城門之戰,酒店之戰等於薩拉戈薩的巷戰,那種抗拒是頑強的。對戰敗者不留活口,沒有談判的可能,人們拼死廝殺。當絮歇說:“投降!”帕拉福克斯回答:“炮戰後拼刺。”於什魯酒店遭受突擊攻下時什麼都用上了:有鋪路石從視窗和屋頂如雨擲下砸擊圍攻者,使士兵們遭到可怕的傷亡而變得怒不可遏,有從地窖和閣樓打出來的槍,有猛烈的攻打,有狂暴的抗擊,最後,門攻破之後,就是瘋狂的斬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