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帶來好訊息。青年時代正是如此。她迅速擦了擦眼睛,她認為不用煩惱,也不想接受它。青春就是未來在向一個陌生人微笑,而這陌生人就是她自己。她覺得幸福是件很自然的事,好象她的呼吸與希望一樣。
再說,珂賽特也回憶不起馬呂斯就這次本不應超過一天的分別,曾向她說過什麼,向她講的理由又是什麼。大家都曾注意到,一個小錢落到地上後一滾就會不見,多麼巧妙,讓你找不到它。我們的思想有時也這樣和我們開玩笑,它們躲在我們腦子的角落裡,從此完了,它們無影無蹤,無法把它們回憶起來。珂賽特想了一會兒,但沒有結果,所以感到有點煩惱。她自言自語地說,忘了馬呂斯對她說過的話是不應該的,這是她自己的過錯。
她下了床,做了身心方面雙重的洗禮:祈禱和梳洗。
我們至多隻能向讀者介紹舉行婚禮時的新房,可是不能去談處女的閨房,詩句還勉強能描述一下,可散文就不行了。
這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的內部,是隱於暗中的潔白,是一朵尚未開放的百合花的內心,沒有被太陽愛撫之前,是不應讓凡人看到的。花蕾般的女性是神聖的。這純潔的床被慢慢掀開,對著這可讚歎的半裸連自己也感到羞怯,雪白的腳躲進了拖鞋,胸脯在鏡子前遮掩起來,好象鏡子就是隻眼睛,聽到傢俱裂開的聲音或街車經過,她便迅速地把襯衣提起遮住肩膀。有些緞帶要打結,衣鉤要搭上,束腰要拉緊,這些微微的顫動,由於寒冷和羞怯引起的哆嗦,所有這些可愛的虛驚,在這完全不必害怕的地方,到處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顧慮。穿著打扮得千姿百態,迷人一如曙光中的雲彩,這一切本來不宜敘述,提一提就已嫌說得太多。
人的目光在一個起床的少女面前,應比對一顆初升的星星更虔誠。不慎觸及了可能觸及之物應更添尊敬。桃子上的茸茸細毛,李子上的霜,白雪的閃光晶體,蝴蝶的粉翅,這一切和這並不明白自己便是純粹的貞潔相比,只不過是些粗俗之物而已。一個少女只是一道夢的微光,一個尚未完成的藝術的雕像。她的閨室隱藏在理想的陰影中。輕率地觀望等於損毀了那若隱若現、明暗交映的畫意詩情,而仔細的觀察那簡直就是褻瀆了。
因此我們完全不描繪珂賽特醒來的那些柔軟而又忙亂的小動作。一個東方寓言說,神創造的玫瑰花本是白色,可亞當在它開放時望了一眼,它感到羞怯而變成了玫瑰色。我們在少女和花朵面前是應當止步的,要記住她們是可敬可頌的。
珂賽特很快穿好了衣服,梳妝完畢;當時的裝扮很簡單,婦女們已不再把頭髮捲成鼓突的環形,或把頭髮在正中分為兩股,再加墊子和卷子襯托,也不在頭髮裡放硬襯布。這之後她開啟窗,目光向周圍瞭望,希望看到街中一段、一個牆角或一點路面。能在那兒瞥見馬呂斯。可外面什麼也見不到。後院被相當高的牆圍著,空隙處只見到一些花園。珂賽特認為這些花園很難看,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花兒不怎麼美麗,還不如去看看十字路口的一小段水溝呢。她決心向天空仰望,好象她認為馬呂斯會從天而降一樣。
突然她哭得象個淚人兒似的。這並不是因為內心變化無常,而是沮喪的心情把最後的希望打斷了,這就是她的處境。她模糊地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確實,一切都在天上飄忽而過。她感到什麼都毫無把握,意識到不能和他見面就等於是將他失去了;至於那個認為馬呂斯可能從天而降的想法,這並非吉事而是個凶兆。
但是,在這些烏雲暗影之後,她又安寧下來,恢復了希望和一種無意識的信賴上帝的笑容。屋裡的人都還在沉睡,周圍是一片外省的寧靜氣氛。沒有一扇百葉窗開著。門房還沒有去開門。杜桑沒有起床。珂賽特很自然地這樣想:父親還睡著。她一定受了很大的痛苦,所以現在還覺得很悲傷,因為她說父親對她不好,她把希望寄託在馬呂斯身上。這種光明的消失是決不可能的,她祈禱。她不時聽到遠處傳來沉重的震動聲。她暗想著:“真怪,這麼早就有人在開閉通車輛的大門了。”事實上那正是攻打街壘的炮聲。
珂賽特窗下幾尺的地方,牆上黑乎乎的舊飛簷中有一個雨燕的巢,那燕子窩在屋簷的邊緣突出,因此從上面能看到這個小天堂的內部。母燕在裡面展開翅膀,象一團扇子那樣遮著雛燕,那公燕不斷地飛,飛去又飛來,用嘴帶來食物和親吻。初升的太陽把這個安樂窩照得金光閃閃。“傳種接代”的偉大規律在這兒微笑並顯示出它的莊嚴,一種溫婉的奧秘展現在清晨的燦爛光輝裡。珂賽特,頭髮沐浴在陽光中,心靈又墜入幻想,內心的熱戀和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