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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那是釘在兩條橫木上面的四塊木板,擊打的傷痕還歷歷在目。這道北門,當時曾被法軍攻破過,後來換了一塊門板,用以替代現在掛在牆上的那塊;那道門正在院底半掩著,它是開在牆上的一個方洞裡的,堵在院子的北面,牆的下段是石塊,上段是磚。那是一道在每個莊主人家都有的那種簡單的小車門,兩扇門板都是粗木板做成的,更遠一點,便是草地。當時兩軍爭奪這一關口非常激烈。門框上滿是殷紅的血手印,歷久不褪,博丹便陣亡在此地。

鏖戰的狂濤還留存在這院裡,當時的慘狀歷歷在目,伏屍喋血的情形宛然如就在眼前;生死存亡,有如昨日;牆垣呻吟,磚石紛飛,裂口呼叫,彈孔瀝血,樹枝傾斜戰慄,好象力欲逃遁。

這院子已不象一八一五年那樣完整了,許多起伏曲折、犬牙交錯的工事都已被拆毀。

英軍在這裡設過防線,法軍突破過,但守不祝古堡的側翼仍兀立在那小禮拜堂的旁邊,但是已經坍塌,可以說是棲壁徒存,空無所有了,這是烏古蒙宅子僅留的殲跡。當時以古堡為碉樓。禮拜堂為營寨,兩軍便在那裡互相殲滅。法軍四處受到火槍的射擊,從牆後面、頂閣上、地窖底裡,從每個視窗、每個通風漏、每個石頭縫裡都受到射擊,他們便搬一捆捆樹枝去燒那一帶的牆和人,射擊得到了火攻的回覆。

那一側翼已經毀了,人們從視窗的鐵欄縫裡還可以看見那些牆磚塌了的房間,當時英軍埋伏在那些房間裡,一道旋梯,從下到上全破裂了,好象是個破海螺的內臟。那樓梯分兩層,英軍當時在樓梯上受到攻擊,便聚集在上層的梯級上,並且拆毀下層。大塊大塊的青石板在蕁麻叢裡堆得象座小山,卻還有十來級附在牆上,在那第一級上搠了一個三齒叉的跡櫻那些高不可攀的石級,正如牙床上的牙一樣,仍舊牢固地嵌在牆壁裡。其餘部分就好象是一塊掉了牙的顎骨。那裡還有兩棵古樹:一 棵已經死了,一棵根上受了傷,年年四月仍在冒青。從一八一五以來,它的枝葉漸漸穿過了樓梯。

在那禮拜堂裡當年也曾有過一番屠殺。現在卻靜得出奇。自從那次流血以後,不再有人來做彌撒了。但是祭臺依然存在,那是一座靠著粗石壁的粗木祭臺。四堵用灰漿刷過的牆,一道對著祭臺的門,兩扇圓頂小窗,門上有一個高大的木十字架,十字架上面有個被一束乾草堵塞了的方形通風眼,在一處牆角的地上,有一箇舊玻璃窗框的殘骸,這便是那禮拜堂的現狀。祭臺旁邊,釘了一個十五世紀的聖女安娜的木刻像;童年時代的耶穌的頭,它不幸也和基督一樣受難,竟被一顆銃子打掉了。法軍在這禮拜堂裡曾一度做過主人,隨後又被擊退,便放了一把火。這破屋裡當時滿是烈焰,象只火爐,門燃過火,地板也燃過火,基督的木雕像卻不曾著火。火舌灼過他的腳,隨即熄滅了,留下兩段烏焦的殘肢。奇蹟,當地的人這樣說道。兒時的耶穌丟了腦袋,足見他的運氣不如基督。

牆上滿是遊人的字跡。在那基督的腳旁寫著:安吉內。還有旁的題名:略瑪約伯爵、哈巴納阿爾馬格羅侯爵及侯爵夫人。還有一些法國人的名字,帶著驚歎號,那是憤怒的表示。那道牆在一八四九年曾經重加粉刷,因為各國的人在那上面互相辱罵。

一個手裡捏著一把板斧的屍首,便是在這禮拜堂的門口找到的,那是勒格羅上尉的遺海從禮拜堂出來,朝左,我們可以看見一口井。這院子裡原有兩口井。

我們問:“為什麼那口井沒有吊桶和滑車了呢?”因為已經沒有人到那裡取水了。為什麼沒有人到那裡取水呢?因為井填滿了枯骨。到那井裡取水的最後一個人叫威廉?範?吉耳遜。他是個農民,當時在烏古蒙當園叮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他的家眷曾逃到樹林裡去躲藏。

那些不幸的流離失所的人,在維萊修道院附近的樹林中躲了好幾個晝夜。今天還留下當年的一些痕跡。例如一些燒焦了的古樹幹,便標誌著那些驚慌戰慄的難民在樹林裡露宿的地點。

威廉?範?吉耳遜留在烏古蒙“看守古堡”,他蜷伏在一個地窖裡。英國人發現了他。他們把這嚇破了膽的人從他的藏身窟中拖將出來,用刀背砍他,強迫他服侍那些戰士。他們渴,威廉便供水給他們喝。他的水便是從那井裡取來的。許多人都在那裡喝了他們最後的一口水。這口被許多死人喝過水的井也該同歸於盡了。戰後大家忙著掩埋屍體。死神有一種獨特的擾亂勝利的方法,它在光榮之後繼之以瘟疫。傷寒症往往是戰爭的一種副產品。那口井相當深,成了萬人冢。那裡面丟進了三百具屍體。也許丟得太匆忙。他們果真全是死人了嗎?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