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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後,他又向自己說,此時他已有了個替身,那個叫商馬第的活該倒黴,而他,從今以後,可以讓那商馬第的身體去蹲監,自己則冒馬德蘭先生的名生存於社會,只要他不阻止別人把那個和墓石一樣、一落永不再起的犯罪的烙印印在那商馬第的頭上,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懼怕之事了。

這一切是那樣強烈,那樣奇特,以致使他心中忽然起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衝動,那種衝動,是沒一個人能在一生中感到兩三次以上的,那是良心的一種激發,把心中的暖昧全部激發起來,其中含有譏刺、歡樂和失望,我們可以稱之為內心的一種狂笑。

他又連忙點起了他的蠟燭。

“什麼!”他向自己說道,“我怕什麼?我何必那樣去想呢?我已經得救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原來只剩下一扇半開的門,從那門裡,我的過去隨時可以混到我的生命裡來,現在那扇門已經堵塞了!永遠堵塞了!沙威那個生來可怕的東西,那頭兇惡的獵狗,多少年來,時時讓我心慌,他好象已識破了我,確實識破了我,天呵!並且無處不尾隨著我,隨時都窺伺著我,現在卻被擊退了,到別處忙去了,絕對走入歧途了!他從此心滿意足,讓我逍遙自在了,他逮住了他的冉阿讓!誰知道,也許他還要離開這座城市呢!況且這一經過與我無關!我完全不曾過問!呀,不過這裡有些什麼不妥的呢!等會兒看見我的人,說老實話,還以為我碰到什麼倒黴事呢!總而言之,假使有人遭殃,那完全不是我的過錯。掌握一切的是上天。顯然是天意如此!我有什麼權利擾亂上天的安排呢?我現在還要求什麼?我還要管什麼閒事?那和我不相干。怎麼!我不滿意!我究竟需要什麼?多年來我要達到的目的,我在黑夜裡的夢想,我向上天禱祝的願望——安全——我已經得到了。要這樣做的是上帝。我絕不應當反抗上帝的意旨。並且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了要使我能繼續我已開始了的工作,使我能夠行善,使我將來成為一個能起鼓舞作用的偉大模範,使我能說我那種茹苦含辛、改邪歸正的美德終究得了一點善果!我實在不懂,我剛才為什麼不敢到那個誠實的神甫家裡去,認他做一個聽懺悔的教士,把一切經過都告訴他,請求他的意見,他說的當然會是同樣的一些話。決定了,聽其自然!接受慈悲上帝的安排!”他在他心靈深處那樣自言自語,我們可以說他在俯視他自己的深淵。他從椅子上立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必再想了,”他說。“就這麼辦!”但他絲毫也不感到快樂。

他反而感到不安。人不能阻止自己回頭再想自己的見解,正如不能阻止海水流回海岸。對海員說,那叫做潮流;對罪人說,那叫做悔恨。上帝使人心神不定,正如海洋的起伏。

過了一會,他白費了勁,又回到那種沉悶的對答裡去自說自聽,說他所不願說,聽他所不願聽的話,屈服在一種神秘的力量下面,這一神秘力量向他說“想!”正如兩千年前向另一個臨刑的人說“走!”一樣。我們暫時不必說得太遠,為了全面瞭解,我們得先進行一種必要的觀察。

人向自己說話,那是確有其事的,有思想活動的人都有過這種經驗,並且我們還可以說,語言在人的心裡,從思想到良心,又從良心回到思想是一種燦爛無比的神秘。在這一章裡,時常提到“他說,他喊道”這樣的字眼,我們只應從上面所說的那種意義去理解它們。人向自己述說,向自己講解,向自己叫喊,身外的寂靜卻依然如故。有一種大聲的喧譁,除嘴口以外一切都在我們的心裡說話。心靈的存在並不因其完全無形無體而減少其真實性。於是他問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從那“既定辦法”上進行問答。他向自己供認,剛才他在心裡作出的那種計劃是荒謬的。

“聽其自然,接受慈悲上帝的安排”,純粹是醜惡可恥的。讓那天定的和人為的謬誤進行到底,而不加以阻止,閉口不言,毫無表示,等於積極參與了一切謬誤的活動,那是最卑鄙、喪失人格的偽善行為!是卑汙、怯懦、陰險、無恥、醜惡的罪行!八年來,那個不幸的人初次嚐到一種壞思想和壞行為的苦味。他心中作惡,一口吐了出來。

他繼續反躬自問。他嚴厲地責問自己,所謂“我的目的已經達到!”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承認自己生在人間確有一種目的。但是什麼目的呢?隱藏自己的名字嗎?矇蔽警察嗎?難道他所做的一切事業,僅僅是為了那一點點小事嗎?難道他沒有另外一個遠大的、真正的目的嗎?救他的靈魂,而不是救他的軀體。重做誠實仁善的人。做一個有天良的人!難道那不是對他一生的抱負和主教對他的期望的唯一重要的事情嗎?斬斷已往的歷